障壁
我在西直门地铁站脚踢到一颗樟脑丸,
转身去赶赴一场灭蟑的盛典。
“障壁人”意识模糊,脑壳外尽是虫鸟禁爬禁飞区;
“障壁人”意欲遍体写满鱼鳞状的诗。
灭蟑行动是哲学,也是宇宙终极关怀,
更是过去年代胡同里,路边摊的一块小肉饼。
被烈日反复揉搓洗涤的惨白障壁,一面发泄无端,
另一面我正失手摁死一只欲说还休的蟑螂,徒留血迹与虫皮。
到处都是北京。蜗行的车,飞鸟吼声破天,
捐躯般个人的体验。走近旧广场,内在的障壁更安静了——
前路法外身,谁能免全责?
慷慨歌燕市,谁又能起舞?
但障壁始终不过是障壁罢了;
“障壁人”在都市瞧见硕鼠草蛇,同样不过是略觉可喜罢了。
无声无人的障壁,有恶相丛生,有雀跃,有八骏冲破前额。
一张老式唱片枯木逢春,思想重又变得先进。
“障壁人”在返祖,灭蟑器具变二手,
京城大道之行,谁还不是各自巧妙攫取精神物质所需?
午时三刻轰轰烈烈的灭蟑盛典,
傍晚时分收拢于无迹。
一块障壁无限风光在闹市,专供游人抚摸拍照,
来年的花红柳绿提前出土被发现。
那些被拍死并且曝晒在障壁上的千百只破碎虫尸,
肃清“障壁人”的狭隘视野,只消一瞬。
一千块障壁悬于空中楼宇,集体学会光学污染,
一千个“障壁人”仰天大笑出门去。
除非落魄之余,不忘碗净碟洁勺子筷子得心应手。
除非大红大紫,对灵魂幽闭说不,对柏林说不。
对久别老友重逢说不。
2017年12月31日
北京·西直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