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夜晚||王志娟

这个夜晚

王志娟

绿皮火车

喜欢到村旁铁路边上溜达

看火车一条绿蛇那样爬行

车轮撞击铁轨，咣当咣当

会把我带出去很远

十八岁那年，坐火车

去了一个看不到熟悉面孔的小镇

站台下婆婆丁举着几朵黄花

陪我等回返的车次

其实，去那里没有任何事

只是坐了来回两次火车

三十二年过去了

我一直缺乏当初的勇气

想跳上火车

去随便一个地方

晨

阳光还在路上

我就被晨起的鸟唤醒

窗外，鸡冠花静静地想着心事

一只蜘蛛忙着结网

两颗露水闪亮在叶片上

现在，地里没什么要紧的活计

可我还是带上小小

出去转了一圈

高粱正在晒米

大豆的叶子已经泛黄

空气里都是成熟谷物的味道

小小乐得在我前面一直跑

此时，我只想给它捉一只

那天它没捉到的蚂蚱

送别

下雨了，雨点落在光秃的枝上

落在黄的草，白的芦苇上

高粱玉米被搬回各家的场院

大地空了

外出打工的爱人向我频频挥手

抹着脸上的雨水，我看见

刚刚还喧闹的

站台，也空了

这个夜晚

黑夜，说来就来了

像突然接到的任务

几位网格员，打着手电筒

摸黑布置核酸检测现场

天上的星星，使劲眨着眼睛

怎么也看不明白地上的事

偶尔一声犬吠吓人一跳

仿佛发现了重大隐情

准备工作干完了

村庄变得安静

树木的低语如此清晰

借助这仅剩的灯光

一切都被路过的春风

看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