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惊蛰
战胜宇
今天是“惊蛰”,外面是暖和的,天空似乎也比往日晴朗一些,原本孤寂的心情似乎也变得好了许多。
已是夕阳西下时刻,室内有些凌乱,或许习以为常了。好像这种凌乱的环境更有利于让心绪天马行空,浮想联翩。我扯过一把椅子,坐在阳台上,凝望着路边的冰雪融化后的水泊。
我国古代劳动人民很重视惊蛰这个节气,把它视为春耕开始的日子。唐诗就有:“微雨众卉新,一雷惊蛰始。田家几日闲,耕种从此起。”的诗句。打雷,是惊蛰节气的重要特征。据说雷神便是封神演义中的雷震子的化身,人身鸟嘴,长了一双很大的翅膀,两手持锤,相对一碰,发出刺眼的光亮和隆隆的雷声。一些昆虫入冬藏伏土中,不饮不食称为“蛰”。到了惊蛰节气,天上的春雷就会惊醒冬眠的昆虫。其实,昆虫可能是听不到雷声的,大地回春,应该是天气变暖才是使它们结束冬眠的吧。
小的时候,惊蛰之后,我们都做点什么——一种久远而又清新的影像浮现在脑海里,思绪就像决堤的洪水,奔涌咆哮……
一年四季,我最盼望的就是春季,春季给人一种新生的力量,一种希望,一切的不如意又或者是一时的成功,在这个博大的宇宙中,在这个万物滋生、满眼碧绿的春季,都变得那么的渺小,一切都会获得新生,像破茧而出的蝴蝶,脱下重重的蚕壳,轻松地展翅翱翔。一直到六十岁之后也依然是这么认为。
想念故乡的早春时节,乍暖还寒。过年的“荤腥”已经打扫得干净了,人们管这个季节叫“苦春头子”。有的人家连粮食都接乎不上。半大孩子嘴馋难耐,便到野外捉“大眼贼”,那是空前绝后的美味,长大了就再也没吃到过这样极佳的“饕餮盛宴”。
惊蛰过后,假日里抑或是逃学,约上两三伙伴,在农田边缘的草地里一路狂奔,寻找“大眼贼”的洞穴。
“大眼贼”是人们给它起到外号,其实他是鼠的一种,因它经常偷食粮食,又长了一双大眼睛,人们送它的绰号“大眼贼”。它的生活特性与“家鼠”截然不同,秋季,它在洞穴里储备足够的粮食准备越冬。挖开它的洞穴能看到洞穴里有“走廊”“卧室”和“粮仓”甚至还有“厕所”,有的“粮仓”就有好几个。冬天里它大约是几天进食一次,也不做其他运动,吃饱了就回到“卧室”里休息。
惊蛰过后,储存的粮食也吃差不多了,它便陆续扒开洞口,出来觅食。这个时候它身体很肥胖,笨笨的,不擅长运动和快跑。我们根据洞口土的新旧和脚印来判断它是不是在“家”,很准的。可能也是因为外面还很冷,它不可能长时间在洞外待着。
找到一个洞穴,经我们认真分析研判,一致认为它就在洞里,便因地制宜地采取几个办法。最常用的是水灌。摘下单帽,到附近水坑里装满水跑回来,几帽兜儿水灌下去,这个季节它是见水就往外跑,小伙伴用早就准备好的丝袋子捂上,半斤左右重家伙,软绵绵肉乎乎的,还带有几分呆萌,有时还真有些不忍心吃它。第二是用铁丝钩绞。准备一段1.5米长的八号线,一端砸制成钩状,将铁丝顺势捅进洞里,然后,向一个方向旋转,凭手感确定是否钩到,拉出来便是血淋淋的,很残忍;第三就是下撅的杆儿;第四是用铁夹子。后三种我们不常用,主要是缺少耗材和技术含量。
当抓到可以每人分一只或两只“大眼贼”的时候,我们就分头将它就地正法,再用泥巴将它糊得严严实实,从地里捡拾秸秆或到树带里捡来干树枝,在地上挖个坑,放进秸秆树枝,点着火,把各自的“佳肴”放在火坑里,你就不用管它了。
小村西面是一条人工河,很早以前挖掘的,抗旱排涝之用,人们称它为“旱河”。这个时候我们总要到旱河走一走,一是可能遇见“臭鱼”,就是没有在封冻前找到深水被冻死的鱼,现在飘上来就是臭鱼,但还能吃,味道很特别。捡到了就拿回来放到火坑里烧,可那味道怎么也比不上“大眼贼”的香。第二就是找水喝,旱河里化出来的水很浑浊,我们就每人找一块冰,用帽子装回来,等吃完“大眼贼”后啃冰解渴。
美美的一顿午餐之后,我们就到小河边洗手洗脸,再高高兴兴地回家,那美味一连几天都还在嘴回味。
说来也怪,我们这些小伙伴就这么不干不净地吃着,没有一个因此而生病的。
长大了,整天为柴米油盐而奔波,再没有体验过这种“野炊”的快乐。耳顺之年,记忆力明显减退,昨天晚上看过的电视剧,今天早上就想不起名字来。可五十多年的事还历历在目,你说怪不怪?
生活在钢筋水泥建造的空间里,已经成为依赖性的城市动物,索取城市提供的营养。我向往着回到乡村,是那种荒漠的小村,感受一下原始的生活,抛开那些世俗的观念,放松心情,自由自在地生活。
在阳台上不知坐了多久,不觉间,夜幕已经降下来,回到书房,信手翻开一本宋词,也巧,翻至宋代诗人李清照一首《蝶恋花》。这首词我以前读过,今天再读却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暖雨晴风初破冻,柳眼梅腮,已觉春心动。酒意诗情谁与共?泪融残粉花钿重;乍试夹衫金缕缝,山枕斜欹,枕损钗头凤。独抱浓愁无好梦,夜阑犹剪灯花弄。”
时间悄然而逝,多么希望自己能够走出多愁善感的沼泽地,推卸掉本不该属于自己的所谓的“责任”,重新开辟一段崭新的生活,让自己接受一次童真的洗礼;多么希望在岁月的河边,掬一捧清泉,重新滋润沧桑的心灵,带着一身的轻松与稳健,重新踏上童年的蹊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