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荷塘吹过||李群懿

风，从荷塘吹过

李群懿

采艾草

挥之不去的一片草甸子

长着一片

又一片的艾草

我便每年端午前去采撷

每一年只是为挂在门上

你家大门挂着

他家大门挂着

每一年也只是为了蹚着晨露巡回时光

端午就这样去了又来

今年踏青人依然不少

艾草已渐稀疏

真是万物再繁茂也扛不住伤根

旁人用力拽着

我用剪子轻轻剪着

今年我只为将这艾草晾干

搓成艾绒装入枕头

将古今有关艾草的诗歌

镶入梦中

春归

四月。渡口落寞

因为想念

我被风吹进落寞中

国堤之上，柳枝披着青衣

向阳处的草泛着绿意

一切都在蠢蠢欲动，而我

也在这个春天里

看着这个春天

想着那些个春天

那些个春天里

笑出声的人

风，从荷塘吹过

堤绕荷塘

像个古老翻新的相框

嵌在框里的蓝天、翠柳

主打初夏的景致

流云低过树梢

隐映水间

岸随涟漪潜行

一人泛舟、逐入画里

云朵荡开、又合

潜底的鱼遨游

我是那个垂钓的人

同框其中

猛然起飞的鱼、撞破框镜

又见

一只鸟羽飞出框子

风，从荷塘吹过

……我站起

走出框子

梳头

我用牛角梳梳着头发

不急不缓

依旧想梳个好看的发型

我扎过的马尾辫

又垂于脑后，它曾钟摆一样

摆掉许多时光

低头时，总有一缕衔于嘴角

轻轻一吹，就吹出

一缕黑色的光芒

而今，再轻轻一吹

乌黑里竟有一根白发率先垂下

似乎有多出来的分量

一根藤蔓上的游戏

还是家门前的303国道

那时你站道北，我站道南

扯一根藤蔓系在路边的树上

想截住过往车辆，但

每次都被冲断，土路上

尘土飞扬，浓厚了游戏氛围

我俩构成完美组合，将

冲断的藤蔓一次次重新系好

那时我们相信游戏的快乐

会永远持续下去

多少年之后，303国道

由窄变宽，由砂石路变成

柏油路，由青涩变稳重

这时我们才知道：冲断那根

藤蔓的是迎面而来的

无法预知的生活

鱼

花红金鱼在缸里游

像拖着花裙子

徜徉在铺着鹅卵石的路上

它们倾心谈吐

鱼缸背面贴着天蓝色的壁纸

我穿着裙子观赏

如立海岸

萤火虫

我想变成一只萤火虫

飞入你童年的院子里

夏风清凉，月亮之下

提一盏灯火，游离、舞蹈

只为你照亮，你为我鼓掌

捧我于掌心

你双手的温度

温暖了我整个世界

手腕上的饰物

情淡如水，我们就喝椰汁

无需多言，各有所敬

心还未老

平日不易伸出的手腕

露出各自的饰物

是给予自己的专属

在离心房最近的地方供养

弥补某种缺失

无论是玉、是金、是银

都不足与命运抗争

经历过不为瓦全宁可玉碎

戴在手腕上，只为

挡过一劫

暖冬 

站在高枝上的一只喜鹊

叫蓝了头顶的天空

这个冬天应该有的冷

还没到来，今天有点暖

芦花闪烁阳光点点

夹杂草丛中的蒲棒随风摆动

割蒲草的人，裸露的头上

沾着绒毛样的种子

冰看上去很薄，能看清

下面的水，一方冰面平整干净

忍不住走上去，一步一试探

像小时候，却没敢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