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着星辰赶路||程川

向着星辰赶路

程川

山居

每一株挺拔的树，都是

怀才不遇的书生

让危崖和深谷，掐断了前程

却阻挡不了他们向着星辰赶路

出林和入林，风才是隐者

时而背负时而手托

白云的经卷

一路小跑的雨

拽不住去意已决的

溪水，和以身相许的山桃

山中黎明

一路跌宕而来，溪水

洗净夜色。此刻才把身姿放缓

枕着一缕晨曦，入眠

草尖上还有冰凉的露珠滑落

让人不忍直视那晶莹的泪眼

满山的树，纵使身处危崖

依旧绅士般与风从容攀谈

与我们一同抵达人间

亿万斯年前的春光

稚童般好奇地推开一扇扇

斑驳的密林

谁说“山中一日，世上千年”

苔藓的阴影里，蘑菇一朵朵

醒来。可还认得出千年后的我们？

子规声声

它前世一定也是一个

大嗓门的人

那只鸟，整夜整夜地叫

黑压压的世界

那只鸟，好像是仅存的一只

我听到了那只鸟的叫声

其他的鸟想必也听到了

但我们充耳未闻，各自埋头

在梦里呼风唤雨

晨光终于打开了樊笼。众鸟

又在枝头雀跃，议论纷纷

那只鸟，整夜整夜地叫

到底在叫些什么呢

春水边

源自天边发亮的云头

这些流经春天的水，仅仅是水吗

为何年年拨动我的心弦

目之所及的水域

穷尽我一生的眺望与寻觅

如约而至，马蹄伴着春雷

这是山野中重生的雨

这是荒原上相拥而泣的雪

一河盈动，这是破镜重圆的

春色。揽紧此岸彼岸

雨点般踮起脚尖，拥吻——

每一个码头上的桃花

每一个滩头乌篷边的白发

在此岸

虽然许多往事留在了彼岸

至今难以提及。但毋庸置疑

此岸人间美好

时间和生活的洪流

是一滴水的宿命

在此岸

那么多面目不详的涛声

打捞起三月桃花，八月惊雷

听雨

一整夜，雨滴与雨棚

用方言一问一答

跋山涉水而来的乡音

就为了匆匆一叙

看上去铺天盖地的雨滴

其实都是孤独而独立的存在

没有谁，能挽留住每一滴

直立行走的雨

在折叠的悬崖上，人间

秋风湍急。雨棚泪流满面

我们都是一棵树

花朵、蝉鸣、绿荫

是一棵树能给予我们的

甚至果实的至爱，无中生有的酸

无中生有的甜

甚至夺命的火，哪怕最后一刻

也为我们咬碎寒冷和黑

我们能给予一棵树什么呢

除了夜一样无边的灰烬……

人间是一片密林，出口处

黎明已磨亮了一刃锋利

雨中曲

与雨赛跑的人

多半是没有打伞的人

再温柔的雨

告诉你的答案都是冰冷的

雨也与雨赛跑

赛程是天空到大地的距离

也是理想与现实，生与死的

等距离

亘古至今的距离

所以雨不着急。有的雨

下在清晨

有的雨，下在黄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