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坐一次绿皮火车||张华

想坐一次绿皮火车

张华

塔头

落日浑圆，草木寂静

一群塔头，仿佛一群头顶青草的人

悄无声息地埋伏在河沟里

任由夕阳的余晖抚摸

安静得仿佛已被催眠

他们从哪里来，何时来到这里

要驻扎多久，阻击的是什么

我不知道，他们那沧桑的

面容，仿佛已经千年

隐着身子，昂起头颅

依然保持着警惕的姿势

似乎，只要一声号角

他们就会一跃而起

去平遥古城

一行游人跟着一面小红旗在走

我悄悄溜到一边，

拉住一个大户人家小姐模样的人

向她打听穿越的秘径

她笑而不答，表情诡异又神秘

说实话，我来平遥不是访古，不是探幽

我知道

几千年厚重的历史和文化

不是走马观花，就能了解透彻

我在暗夜里偷偷练习过穿越，作为一个

平凡的现代人。想去古代有一番作为

我也曾默默记下电视剧里

女主穿越的方式，但太过于惊悚

我在古城里寻寻觅觅

终于在南大街一处青砖的斑驳里，

发现了一道空隙

导游大声喊我，我假装没有听见

等他走远了。我就派一只蚂蚁，去洞里

探探

悬空寺

穿越大半个中国，只为到此寻一日清静。

悬空寺就悬在山腰，

上，可否与仙人说话？下，能不能

让人远离尘嚣？

朝拜观瞻的游人，像一条蚂蚁组成的长龙，

又像一股滚滚红尘的烟雾，

顺山路盘旋，

直抵悬空寺的云梯。

我们乘坐的客车，沿北岳恒山的盘山公路

缓缓行进，远远望去，

悬空寺像一个无助又害羞的孩子，

趴在大山母亲的怀中。

悬空寺，悬在山腰一千多年，

空不空，只有天知道！

五台山

没有谁，见过佛的真容

人们只能按想象，塑造佛的雕像

我想碰碰运气。在五台山逢人就打听

人说：佛是无形的。有时幻化成

一朵花，一株草

一只飞鸟，或一个擦肩的陌生人

我在山中，漫无边际地寻找

五台山寺庙240多座，去哪里寻找呢

突然，前面人流弯成了一个弧度

向两边分开，走到近前

才发现，路中间坐着一个年老的乞丐

我犹豫了一下，从兜子里翻找出几块零钱

轻轻放到他手中的小盆里

他连声道谢。我心虚地连忙逃开

穿草地时，衣角仿佛被什么拽扯了一下

扭身一看。一枝花，正向我微笑

山中一日

不确定，云丘山有没有住着神仙

我们沿石阶向上攀登

摘野果，采野花

山不高，海拔不足一千七百米

却常有仙雾缭绕

小溪在脚下潺潺

高大的树木，屏蔽了尘世所有的纷扰

时光湛蓝，心境葱翠

日子云一样逍遥

累了，我们坐在一棵大树下，喝酒

聊天、啃鸡腿，恣意招摇

管他人间何年何月

既来山中，且做一日神仙

想坐一次绿皮火车

想坐一次绿皮火车

去远方，寻找一个记忆深处的人

没有他的电话

我按多年前的老地址，给他写信

告诉他：我的行程

我不确定，他是否会在老地方等我

火车应在傍晚时分出发

夕阳的余晖，把站台染成梦幻般的桔红色

无暇顾及送行人的依依不舍

心旌摇曳的我，早把目光投向了远方

一声激昂的汽笛声，火车“哐当哐当”

向前驶去。碧浪般的田野向后方闪退

沿途，每个停靠的小站都似曾相识

每位上下车的乘客，都如他乡遇故知

夜幕降临。车厢内人声渐次阑珊

窗外， 星河悄悄移动

我趴窗遥想

不知那片星空下，是否还弥漫着当年的

青涩和迷离

月亮门

一轮月亮，在石头上坐久了，

石头就有了月亮的形态和情怀

那圆形的石头门

在暗夜里代替月亮，守望山谷

不远的燕门关，修旧如新

供奉着有名有姓的将士英灵

而广武城外的野长城，残垣断壁

却有石破天惊的豪迈与雄姿

月圆的夜晚

燕山下，无数的亡魂朝这里赶路

不知什么时候，月亮门旁边

又多了些大小不一的石头

有的像老母亲，有的像小孩子

有的像年轻的妻子

他们不约而同地，遥望同一个方向

一口老井

几十年前

阳光就这样照下来

风经过总是摇几下辘轳

空洞洞地响两声

一口老井以最深的爱

养育了村庄，再将子孙

送向远方，而他自己

生在这里，就没离开过半步

后来闲置再后来荒废

最后掩埋，只剩下辘轳

站在绿了又黄了的

一茬茬的荒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