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断壶之二十九 27．八月断壶连载

27．八月断壶

七月食瓜，八月断壶。……

——《诗经•七月》

八月，是季节交替的时节。

中国文学史上有不少名著都与八月有关:杜甫曾慨叹“八月秋高风怒号，卷我屋上三重茅”。李商隐也曾对妻子倾诉“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李诗中虽没点出具体月份，但“秋池”已明显点出秋季，而八月是仲秋。

孟浩然的“八月湖水平，涵虚混太清”，从写眼前景，转入抒发个人情，表达用世之衷曲，巧妙而得体。

如果再宽一点说，几乎写明月的诗，多在八月。李白诗“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即是；杜甫“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也然；而苏轼“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诗题及序更说得明白无误了。

“八月”这个字眼出现最多的，莫过于《诗经》中的《七月》:

七月流火，八月萑苇。……

七月鸣鵙，八月载绩。……

五月鸣蜩，八月其获。……

七月在野，八月在宇。……

七月亨葵及寂，八月剥枣。……

七月食瓜，八月断壶。……

我们可以先翻译一下:

七月火星向西落，八月要把芦苇割。……

七月伯劳声声叫，八月开始把麻织。……

五月知了阵阵叫。八月田间收获忙。……

七月蟋蟀在田野，八月来到屋檐下。……

七月煮葵又煮豆。八月开始打红枣。……

七月里面可吃瓜，八月到来摘葫芦。……

《七月》一诗叙述农人一年到头的劳动，读来令人产生极其丰富的想象，一幅幅生动的农家劳动画面历历在目。而其中的八月，则是收获的月份。

萧军早期的代表作长篇小说《八月的乡村》，表现了东北人民不甘当亡国奴、誓死保卫家乡、为争取民族解放而不屈不挠的斗争精神。它在我国现代文学史上，占有一席重要的地位。鲁迅在序言中这样写道（此书）：“显示着中国的一份和全部，现在和未来，死路与活路。”

八月，余老师生命中的八月，发生过许许多多的事；或者说，余老师一生中的许许多多的事，差不多都要在八月等待他，折磨他，考验他，忽悠他……

总之，余老师的八月啊，发生的故事太多了……

首先，作为一个教师，一般来说都要评职称，而晋升申报职称都在八月（现在和以后时间上有没调整不清楚，但余老师以前所经历的都在八月），余老师这一生申报晋升职称的次数可能要比任何人都多——竟达十次之多。

八月，在余老师的人生旅途中，似乎已成了一个里程碑式的十字路口，何去何从，令余老师揪心；进退维谷，使余老师伤神。

因为其一，一到八月，余老师就如曹操出兵汉中进攻刘备却困于斜谷界口的心情——“鸡肋鸡肋，食之无肉，啖之有味”，他用“鸡肋”作为军营夜中口号，令杨修窥透他的心情，杨修聪明反被聪明误，为此而被曹操所杀。其二，酷暑难耐，有了事做，可以忘掉酷热，这是避暑的良方；其三，面对苦难余老师若不闯，苦难照样会来缠他，余老师认为与其被动被缠，倒不如主动闯闯。当那命定的九九八十一难闯过之后，能否成佛，只能看佛祖的恻隐之心了!

英雄不问出处，英雄在于行动。

总而言之，八月这个月份，已深深地烙进余老师的脑海中了!

在教育界，八月绝对是一个多事的月份，而余老师作为教育界的一名小卒，何能无事乎？

教师的调动都在八月。如果是主动出击，想把自己调往较理想较满意的学校，那就要过五关斩六将，还要准备打一场半场攻坚战或持久战。战争是古今中外最令人头疼的事，再加上战场上的情况瞬息万变，所以，要想以“战争”来改变某一个人的某一现状，如果物力人力能力等主客观条件不足，一般人是不为的。

余老师这一生真正的主动出击只有两次: 其一是从海南调回揭岭。其二是从竹山初中调往银中。从竹山初中调往银中，那是天时加点人和，也算是让余老师碰上了一个机会。从海南调回揭岭的首次主动出击的结果是成功的，从战术上说基本正确。如果越过历史的烟云从战略上看，那次是阳差阴错——余老师的目标本锁定在深圳，但却轻而易举地回到了揭岭，这就埋下了无穷的后患，但这只能说明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确实有许许多多事情非个人所能预料与主宰。从客观上说，个人能力毕竟受诸多客观条件的局限与制约，从主观上说，性格即命运。抛开是非黑白，人最大的敌人是自己，自己的性格。

若从被动性上说，作为一个教师，人家非要调动你，你个人一般是无可奈何的。

打个比方，作为一个教师，特别是无钱无势无背景的普通教师，那就如足球场上的一只足球、或者像棋盘上的一颗棋子，等待着它的或是被踢或是被挪的命运。踢往哪里挪往哪里呢?决定权或在运动员脚上或在下棋人的手上；而教师挨踢挨挪的时间，自然都在八月。余老师这一生被动被挪的次数倒共有八次（包括未当教师之前的挪动），但奇怪的是，八次挪动竟然都在八月。

作为一个家长，儿女的入学，也都在八月。身为一个教师，特别是无钱无势无背景的普通教师，其子女的入学，不仅是问题，而且是难上加难，烦上加烦的问题。中国的入学，除了大学的入学有明确的法律法规、透明与正规化之外（虽然也有人欲以权谋私以身试法但都难以得逞），而中小学，幼儿园的入学则各自为政，各行其是，但概括起来不外乎一切向权势、向利益倾斜，也就是一切都在有意地扩大等级与差别。

比如，你这个教师住在城西，但这个教师的子女却进不了城西的小学，而要跑到很远的城东去就读，虽然跑到很远的城东去就读，还不能进中心小学——因为中心小学被转移到一个乡村。又因学校是乡村建的，所以要交借读费，否则就只能进又偏又小各方面都很差的小学了。当然，这些规定或限制对于有钱有势的根本不成问题，而对于一个无钱无势的教师就成为问题了。

什么行业对于本行业内的职工都有自身的政策倾斜或优待，好像只有教育界是例外，准确地说只有银港镇教育界是例外。

余老师的儿女还在读小学、初中时，每学期初报名注册，都要被强制性地搭配收费，就是必须要到居委会缴交诸如什么户口管理费、卫生费、教育附加费等等名目繁多的杂费之后，拿那张收据去报名，学校才给入学注册。这是一种强制性的搭配。除此之外，还要交借读费。这也是一种强制性的搭配。

所以，儿女从幼儿至初中这十几年的八月入学都困扰着余老师……有一年，余老师女儿小仲转学到余老师服务任教的银中，教务主任穆仁竟还要向余老师收取其女儿的借读费。社会提倡尊重教师，但教育界内部却有人总在贱视、践踏教师，总在大鱼吃小鱼伤害同类，让这些人管理教育，社会能尊重教师那才是咄咄怪事。

八月啊八月，这是一个人们喜欢重新洗牌的月份，炒校长、炒教师，炒学生；教师晋升职称，以及为教师晋升职称而强制参加的违反国家规定的强制性扣教师继续教育费用等，也都在八月。八月一到，教师们手忙脚乱，一到八月，教师们意乱心烦。

说八月是收获的月份，不错，问题是谁在收获?而余老师的八月，却一如既往地都是在付出，他收获的只是忧愁与焦虑。

八月有阳历阴历之分，古代文学作品中的八月，均指阴历；若以阴历论，放眼古今中外，八月也确实是多事之秋。

余老师在某一年的阴历八月，曾被工商所人员殴打，受欺蒙难，一言难尽……那个阴历的八月, 余老师的受欺蒙难虽说一言难尽，但上文已有交代了，此不赘。余老师觉得奇怪的是，这类非正常的灾难，均也不约而同都发生在这热闹的八月！八月，余老师生命中的多事之秋。

余老师的家庭小舟遭遇一场特大的天灾人祸，也恰恰在阴历的八月。继而，郝洁在外地遇车祸，交管部门伤残鉴定为十级。她当时因参加一点人身保险，大约可报一两千元，但保险公司要求必须去居委写一张证明。到了居委，他们搬出一叠帐簿，计算机一按，说要交一千多元未交的种种杂费。余老师身上没钱，后转到村里去开，才躲过这一强制性搭配。几年后，余老师去居委迁这个户口，那没还的一千多元杂费也没人提了，只要求交迁户费二百元，而且还可以讲价，说找书记就可以减或免。所以这种搭配，也是随着时代的变化而变化的。余老师觉得，这种搭配和拦路剪径差不多，谁碰上谁倒霉。

事隔十年后余老师正吃水果时，突然前门牙折，恰又是在八月——这个门牙是当时被柯尖袭击后的暗伤，几年后吃水果时才折。随后，一则短讯又连锁引发了一起电话诈骗，使余老师在防不胜防中无意涉险履险，幸而诈骗未遂，令余老师惊出一身冷汗……继而同月，有人因郝洁的三角债上余老师的家门大吵，打砸东西，抢余老师的手机、手表，小电风扇……

又一年的阴历八月末，在余老师四壁萧然的家中，竟然也有窃贼进去访问！因国庆前，余老师的女儿小仲与她的两位同学光临寒舍，她们半夜归时估计是被窃贼瞄上跟踪。过后余老师分析，此窃贼可能是从上面的未装修楼房空中坠下，然后锯断书房的不锈钢空管栏干两根，钻进余老师的书房进入余老师的家。小仲她们凌晨三时才睡下，而余老师早上五时许即起床，做案时间当在凌晨三时半后至四时这个时间。平时余老师独处，房内房外稍有一点风吹草动余老师马上发觉，可那天夜里，因房中一下子增加了四个人——小仲与她的两位同学，还有小仲母亲也刚好从外地归来。人多了，房内有响动倒让余老师误认为是小仲她们哪一位上卫生间，所以竟大意失荊州。

窃贼从锯窗到做完案估计不超过五分钟时间，从书房穿出客厅走到主房去按门把手，见门是从门内锁上的，于是转身悄悄又去按副房门把手，谁知副房门却开了。副房门没上锁，小仲与她的两位同学三人都睡在此房中。桌上有两部在充电的手机，桌前的靠背椅上有一只皮包，窃贼进入后大约用小手电或借助街灯的余辉就这么把桌上的两部手机、椅上的一只皮包拿走并轻轻又把门关上，然后走到书房中，把放在皮包里的钱包中的现金全部拿走，然后把皮包丢在书房的门后，又从原路钻出书房那个被锯断的窗洞出去，外面接应的人又把他拉上去，然后溜之大吉。

失窃的皮包中钱包里的现金都是小仲的同学的。两部手机一高档一中档，中档的是小仲的，高档的是小仲的同学的。

那夜余老师早睡，临睡前余老师嘱小仲睡觉时把房门关上。可她们把门关上却没锁上，如果锁上了，窃贼将一无所获。不过这窃贼还不至于坏透，他只拿走皮包中钱包里的所有现金，钱包里的身份证、银行卡窃贼并没取走。这窃贼是真正的行家里手，从他下手掌握的时间性之准确，说明是瞄准后跟踪作案的。

不管是阳历还是阴历，八月，余老师生命中的八月，实在发生过太多太多的事。

八月是收获的月份，可收获有正反两个方面：有的人收获利益，有的人收获忧愁、焦虑，有的人收获糊涂。糊涂难得，难得糊涂！

啊！八月啊八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