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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童[陈镇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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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05/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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险象环生

那次海南之行,既险象环生,又事事遂心,称得上是高速高效。有惊而无险,逢凶皆化吉,真是我一生中少有的一帆风顺。

——录自归化吉致友人信


归化吉上师范时读的是政文班,哲学是他的必修课,其课程内容为辨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后来他又参加国家开设的自学考试,同样,哲学还是必修课,因此,辨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他是学了又学,所以,归化吉的世界观基本是唯物的。年青时的归化吉有一股不信邪的血气,这其中当然也和他当时所生活的那个年代的主流意识形态有关。

但后来归化吉认为,人是有运气的,这是从他自己的经历中总结出来的。比如说一九九零年,他认为这一年的运气就不错。所谓不错,就是逢惊能化吉,遇险能解除。特别是那惊、那险不是一次二次,而是一次又一次地接踵而来,那真正叫险象环生,但却一次次地避过解除了。奇异的是这种避过解除,并非有任何外力所能解救,又并非归化吉自身的能力所能主宰,所以只能算是运气,所以归化吉想不相信运气也是不成的。

中学语文教师归化吉,一九八八年从海南农垦商调回故乡揭岭任教时,要他的教育局只要他一人而不要他的妻子和儿子,所以归化吉不得已把妻子的工作关系及儿子的户口关系都留在海南的农场。一家三口回故乡后,仅靠归化吉每月那七十元工资艰难地维持生计。归化吉求爹爹、拜奶奶,奔波了两年之久,直至一九九零年年底,才通过一个曲里拐弯,潮汕话叫番薯藤接稻草的亲戚县长,在县劳动局弄了一页《工人(职工) 调动联系函》,但这页《工人(职工) 调动联系函》并非调令,而是一页只调档案的公函。虽然只是一页调档案函,可千万别小看这张纸片,它必须搬动一个县长才能弄到啊!容易吗?实在不容易啊!而在归化吉看来,弄来这张调档案的商调函,按毛泽东的话说,这叫万里长征才走完第一步,后面的路还长着呢!但既然已走完了第一步,比还没有起步,这已经是质的变化了,剩下的只是量的问题,只要确立愚公移山的精神,走一步就会少一步,只要坚持不懈地走下去,总有一天会走到目的地的。

归化吉向学校请假说要回海南去迁调老婆的档案回来,学校批了一星期的假。商调,就是商量调动,人家若不同意也就调不了。为了向农场各有关掌权部门表示尊敬,也为了使掌权者能调动恻隐之心,更为了力争商量出一个满意的结果,当然不能空口说白话,总要带点礼物,潮汕话叫“手信或情理”。那时的“手信或情理”风行烟酒,而当时归化吉两个月的工资只能买一条勉强拿得出手的中档烟。

归化吉想,烟轻便易带,就买烟吧。当时社会上风行抽外国烟,而故乡的外国烟,要比海南便宜得多。

归化吉好不容易筹借了七八百元,买了两条“万宝路”、两条“健牌”、两条“希尔顿”,六条烟用报纸包好后,放进一个大蛇皮袋里,上面放了一套换洗衣服及一件备用的西装外套。之所以用一个大蛇皮袋,因为归化吉家里没有任何旅行袋、旅行箱,而只有这么一个大蛇皮袋可用,所以就用上了。


归化吉选择星期五启程,那天早上,归化吉提着那个空空荡荡又干干瘪瘪的大蛇皮袋第一个上了客车,他把大蛇皮袋丢在副驾驶座后面车门开关处边上那个空隙,然后坐在最前排那个双人座的右侧。陆续上了约半车旅客之后,客车开出车站,一路往广州方向开去,又一路收客,直至座无虚位而止。

车到海丰鲘门,有两个穿着公安制服和两个穿着工商制服的人员拦车,然后上车说,打开行李,接受检查。说着两个从车厢前面往后查,两个从车厢后面往前查。

归化吉开始并不在意,他对这些所谓的检查早已司空见惯,但很快心就提到了嗓子眼儿来了,因为他马上看见检查人员从旅客的行李中翻掏出许多香烟,而且清一色都是外国烟。检查人员宣布说所有外国烟全部没收。

自一九八七年以来,洋烟走私在我国沿海一带日趋严重,而此时——一九九零年年底,国家有关部门正开始派出联合执法队严打洋烟走私。归化吉并不了解这些内情,而这严打却偶然性地被他撞上了。

此时的归化吉心中是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虽然他只有六条烟,可那是他一年的工资总额啊?特别又在他的家庭处于如此之艰难时世之中,眼看一年辛劳付诸东流!此时归化吉的心中如打翻了五味瓶,苦辣酸涩咸一齐往上涌,缺的只是甜与甘。

一时间归化吉沮丧的神情充塞了他的整个身心。

有什么办法呢?归化吉想不出任何可以躲避的办法。

内心翻江倒海的归化吉,他能做到的只能尽量地保持他表面上的故做镇定。

出乎归化吉意料的是,他那个丢在副驾驶座后面车门开关处边上干干瘪瘪的大蛇皮袋,竟然却被检查人员忽略了。

归化吉悬着的心终于复位。归化吉暗自庆幸。

但归化吉想不到的是,这一路上后面还有许许多多的惊与险在等待着他。

在鲘门吃了午饭,汽车又颠簸着向目的地驶去。

下午客车驶入惠州,又一次被拦车检查。归化吉的心瞬间又被人拎着,他想,看来是躲过了初一,还是躲不过十五!

归化吉能够做到的只能保持一种状态: 等待,静观其变。但奇怪的是,这一次,他的那个蛇皮袋竟然又被检查人员忽略了。

客车又往前开,这是一次漫长的难熬的揪心旅途,归化吉的心有如被一只无形的却又强有力的手握着,至于何时捏紧何时放松归化吉并不知道,他知道的是必须结束这次旅途,他才能彻底摆脱这只强有力的手的控制。

归化吉想,检查既然一而再,这就有可能再而三、再而四、而五、而六……看来,危险的威胁将继续伴随着他!看来这是我的一劫?既然命该如此!悔也无益。

归化吉又想,若烟被翻出来,只能出示工作证、商调函,说明这烟是自用,并非投机倒把赎卖谋利。先求情,若无效则抗争,死马权当活马医,置之死地而后生,这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想到这里,归化吉释然了。他准备坦然面对,自己先从心里把他的六条烟毙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归化吉只能自我安慰式地高瞻远瞩地向前看。

客车驶进増城,果然不幸被归化吉料中,又一次被拦车检查。而此时的归化吉自己已经扫却忐忑不安的心理,处之泰然了。

在海丰鲘门,车上被搜出许多外国烟,到了惠州再查,又搜出了一些,想不到在増城,竟然还有!归化吉想,这就像饥饿年代,农民挖掘番薯时,本已小心翼翼不肯遗漏,但过后有人再去翻地,总还能翻出一些,再过后又有人再去翻,还是能再翻出一些。

而让归化吉更觉得奇怪的是,他的蛇皮袋还是被检查人员忽略了。难道是应了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那句话?他的蛇皮袋拉链没上锁,甚至拉链都没全拉上,软塌塌没精打采地丢在一上车就马上看见的地方,三次检查,竟三次被忽略?归化吉此时心中几乎想笑!他心底当然祈祷最好是一路上永远被忽略……他明白现在还不是笑的时候。

黄昏时,客车驶进广州。广州倒没人检查,但有一些上落客。客车驶出广州时,天已黑了,除了憋闷的车厢,车窗外什么景物都看不到了。归化吉闭目养神,他的侥幸心理无端地又浮上来了,白天总算过去,执法人员也应该下班了吧?希望今夜再不会遇到检查,那就万事大吉了。


归化吉所希望的“平安黑夜”梦很快破灭,因为开平到了,要命的是开平的执法人员黑夜竟然不休息,照样上路拦车检查。

车上旅客有人说,一路上都查了三次了,还查?

有人说,行李都翻烂了!能拿的早都让前面的拿光了。

开平的执法人员当然不会去理会旅客的话是真是假,只要他们想查,肯定谁也拦不了。

似乎已翻不出什么。刺他母的归化吉似乎暗中真有神灵保佑。

司机叫旅客下车在开平吃晚饭。饭后客车继续南进,司机关了车厢内的灯,加快车速疾行。

阳江、电白的执法人员冒着凛冽寒气,废寝忘我地也在公路上执法检查。在这辆车上似乎也翻不出什么,反正归化吉的六条烟还在,他们似乎不约而同对那个软塌塌没精打采的蛇皮袋都缺乏兴趣,谁都不想去理它。

凌晨二时,客车驶进湛江,车灯照射的前方,光圈中一个人影挥舞一面小红旗,人影打着手势示意客车靠右停下。客车刚一停稳,车门打开,几个执法人员即时涌上车,他们东翻翻,西摸摸,好一阵折腾……

旅客们早已司空见惯,平心静心地任其搜查,耐心地等待着他们自动撤离。结果似乎也一无所获,执法人员只好依次下车。走在最后的一个正要下车时,瞥见归化吉的蛇皮袋,蹲下用手捏捏后问,谁的。

我的。归化吉答。

什么东西?

衣服, 书与日用杂物。

怎么硬邦邦的?

你不相信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归化吉反守为攻,表现出既不耐烦又不以为然的神情。

那人盯视了归化吉二秒后,终于下车走了。

好险哪!归化吉心中惊叹,并长呼出一口气,缓缓地把一时间绷紧的神经松驰下来。

客车继续前行。

凌晨五时,客车驶进海安港。旅客下车上轮渡。

前面还有一站,也就是最后一站——海口。海南建省已几年,不属广东管了,估计不会与广东一样也联合执法严查外国烟吧?归化吉心里揣测着……

此时坐在轮渡上的归化吉心情稍安,他开始关注周围,和两个原本同车后来才知道要往海南的老乡寒暄交流起来。

轮渡停靠在新港码头,旅客下轮渡后又上客车,客车开进新港码头的车站落客。归化吉提着蛇皮袋,与两位老乡一起下车走向出站口,他心中想,看来海口没有人检查外国烟。

归化吉抬头望去,只见出站口上面写着:“本省人员通道”;“外省人员通道”两行字。这两行字后面各用箭头标示方向。

归化吉下意识地毫不犹豫地就迈向本省人员通道,出了站,见那俩老乡还未出来,只好站住等待。谁知左等右等,等得归化吉很是焦躁,这才见他俩走出来。

归化吉问,怎么搞的?我都出来半天了,你俩怎么才出来?

哎呀!他们又要查证明,又要查行李,所以很慢。那些没证明的听说还要被统一收容,然后遣返。

是吗?归化吉听罢大骇。

归化吉根本就不了解这些情况,幸亏他走向“本省人员通道”,若走向“外省人员通道”,那就彻底完了!外国烟海口没收不没收先别管,就算不没收,他根本就进不了岛,因为他没去办理任何证明。若被收容遣返,那么前面的担惊受怕就都白受了,而最要命的是他就没法回农场去取档案。虽然回故乡后可以去补办证明再来,但那时调档日期已经超期,海南方面若以此为由卡住,那么要多麻烦就有多麻烦!

归化吉想至此,惊出一身冷汗!

在海南工作生活了十八年的归化吉,不说对海南烂熟吧,起码也算非常的熟悉了,他何尝想到重返海南还有这么多的麻烦?也许是出于周密细致的习惯吧,启程时他还是带上了原来农场发给他的工作证。出新港车站后当时只是一种下意识支配着他往“本省人员通道”走去,他根本并没想那么多,更不了解进海南还要办什么“特区介绍信”。他更没想到的是,无意间他突破了一个无法逾越的障碍,避过了一个天大的麻烦。

这,真有点不可思议,也无法解释!后来归化吉一回忆起这件事时,只能归之于运气。人若行好运,则能逢凶化吉、遇险呈祥。


那俩老乡要到西线中的儋州,而归化吉工作过的农场在海口边的东线琼山。归化吉与他俩道别,然后打的到海口公园附近,准备转公交去琼山坐县级班车下农场。

的士开到海口公园东门附近的三角池,归化吉提着蛇皮袋下车。只见街道上低处满是积水,看来这里刚刚下过一场大雨。因是冬天,虽然已是早上七时多,但街上行人寥落,下过雨后的冬日早晨,湿润的空气带着些凛冽的寒气。

归化吉孤零零地站在街边等公交车,车也不知何时能来。他瞥见不远处有一公共卫生间,于是提着蛇皮袋走向卫生间。

归化吉刚进卫生间,后面马上有一个人跟了进来说,喂,拿几百元分我用。语气是命令式的,说的是海南话。

归化吉回头一看,是一个理着陆军头五短身材的青年男子。归化吉恶狠狠地盯了他两秒钟,一言不发转身撒尿。

归化吉匆匆撒了点尿,马上大步流星走出卫生间,那人又跟出来说,叫你拿几百元分我用都不行吗?语气既是极端不满的、又是威胁性的。

归化吉没有停步没有搭腔没有回头,当然也没有快跑,他只保持着原来大步流星的速度,不急不慌不动声色地向公交车站走去,他已瞥见公交站上有一男一女两个人在候车。

那人尾随归化吉也到了公交车站,归化吉站住候车,他也在候车的地方站住。

公交车来了,归化吉第一个上了车,他回头瞥见那人也跟着上车。售票员来卖票时,归化吉故意用海南话大声说,到琼山公安局下车。琼山公安局是这趟公交的倒数第二站,本来归化吉应该是到终点站琼山车站下的,但他已想好了对付那个跟踪人的办法,到了琼山公安局站他就下车走进公安局去,看他还跟踪不跟踪,他若敢随他进公安局,那可能就热闹了。

到了半路那人却下车了,归化吉当然也就没在琼山公安局下车,而是到终点站琼山车站才下。

一九八八年海南建省后,归化吉就离开海南。海南刚建省,“十万人才过海峡”,全国各地的人听说海南建经济大特区,纷纷涌向海南。建省之初,海南一度抢劫案相当频繁,最突出的是以刘*荣为首的“东方黑帮”,不但敲诈勒索、抢劫,而且拥有“五四”、“六四”、“七七”式军用手枪,微型冲锋枪、军用手雷、手榴弹、对讲机、望远镜、吉普车、摩托车等军队制式化装备,公开与海南当地警方抗衡。归化吉根本不了解这些情况。

摆脱了那个跟踪者,归化吉就在琼山车站坐上回农场的客车,两个钟头后,他终于回到了分别两年多的农场。


归化吉下车后到朋友老曹家,住在老曹家里。这天是星期六,归化吉计划下午及明天星期日先走访朋友老乡,了解一下农场的动态及办理调动的有关部门的办事人员的情况,等星期一上班后才正式去场部办理有关手续。

星期六夜里,归化吉拿出《工人(职工) 调动联系函》反复研究后,决定冒一次险,即把调档案函改为调档案及迁移工作、户口、粮食等一切关系的调动函。要改动这页调函,只须在第二项前边打一个勾就行。

归化吉于是出去买了一支签字笔,在草稿纸上打勾,先比较一下墨水的色泽及调函上的行笔,也看不出有什么破绽,他就在调函原件的第二项前边打了一个勾。

星期日夜里,归化吉先到老婆焦叶的单位——茶厂,他去找党支部书记徐书记,出示《工人(职工) 调动联系函》。徐书记自然是关心支持他的职工的,当即写下了焦叶的政治工作表现,半页纸上都是赞扬肯定的话。然后盖上公章私章。归化吉拿着焦叶的调令和徐书记写的政治工作表现的结论,又去找单位会计。会计是老乡,更是二话不说,马上开了焦叶的工种、工资级别、粮差等等。又去找妇女委员写了计生证明。星期日夜里,单位三关归化吉都已顺利完成。

星期一上午,归化吉到场部劳工科,出示《工人(职工) 调动联系函》及基层单位茶厂已办理的所有迁出材料,办理了焦叶的行政介绍信,取了焦叶的档案,然后到派出所办理焦叶母子的户口迁移证。下午归化吉到场部经管办办理焦叶母子的粮食关系,缴了调动粮食差价手续费。因农场吃的是包干粮,所以还必须到农场的所在镇办理市镇居民粮食供应转移证明。

星期二上午,归化吉又到场部办理职工调动工作工资介绍信、工资基金指标转移证,领了焦叶的调出职工预发旅差费。

归化吉回场三天,就把焦叶母子在农场的一切调动手续全部完成,还包括探访数位朋友、老乡在内,只剩一项市镇居民粮食供应转移证明要到琼山县粮食局转一下而已。

既然农场事已了,下午归化吉马上坐客车回琼山县城,赶在下班前到琼山县粮食局办理好了焦叶母子的粮食转移证明。至此,迁移手续全部告罄。

夜,归化吉到海口访一故友,星期三踏上归途,星期四抵家,时间正好一周。

归化吉回家后,托一朋友把焦叶的档案送到县劳动局,劳动局的办理人员收下档案后,开了一张焦叶的档案材料已全部收到的回执,档案竟看也不看就又开了一页《工人(职工) 调动联系函》的调令。

朋友把焦叶的档案回执和调令送还归化吉。一星期后,归化吉才又托朋友把原已在农场办妥的有关焦叶的一切调动材料送到劳动局,劳动局依据焦叶原已联系好的接收单位是陶瓷厂,于是开了一页限期要焦叶到二轻局报到的介绍信。


陶瓷厂属二轻局管,虽然陶瓷厂是企业,自负盈亏,但陶瓷厂的上级主管二轻局若借故刁难,也会在此卡住。

陶瓷厂接收是本已说妥的,归化吉再找陶瓷厂领导,焦叶大哥是陶瓷厂管生产的二把手。他委托一个人事干事与归化吉一起去二轻局找生产股杨股长。两人到了县二轻局,干事说,你在外面等,我去找杨股长。归化吉说,好,你和他熟,跟他说行个方便,帮忙后我送两条烟给他。归化吉把焦叶的报到介绍信递给干事。

半个钟头后,干事出来对归化吉说,看来有困难!杨股长说现在人员超编,不好进人,领导批不了。

归化吉闻言,知道两条烟还不够杨股长的胃口。归化吉说,你把焦叶的报到介绍信给我,我再想办法。

夜里,归化吉决定自己去闯二轻局。第二天归化吉来到二轻局,直闯值班室。值班室里坐着好几个人在聊天,归化吉问,请问局长在哪办公?

你是哪里的?有一个人问。

县政府。

找局长有什么事?

吴县叫我来找他。

哪个局长?

怪事?二轻局难道还有几位局长?

二轻局有五位局长。

你说的五位局长应该指一正四副吧?

是呀。

可我问的是局长,不是副局长?局长是不用加“正”的。归化吉故意顶撞他。

局长不在。

他去哪啦?吴县找他可是有急事。

他在开会。

在哪开会?归化吉步步进逼。

在五楼。

你把他叫来。

我可不敢。

五楼怎么走?我自己去找他。

从旁边楼梯上至五楼,往右走廊走去是会议室。

归化吉走上五楼,见会议室果有人在开会,他招手示意一个人出来。

那人也不知归化吉什么来头,就出来了。归化吉对他说,吴县有事找谢局,你请他出来一下。

那人进去向谢局耳语,谢局于是走了出来。归化吉迎上去握手。握罢,归化吉掏出一张信笺递给谢局。

这张信笺是一封信。这是归化吉往海南之前吴县写给归化吉的,内容是吴县交代归化吉到劳动局取商调函并速往海南办理迁移手续的。这也是归化吉今天之所以敢独闯二轻局的一把“上方宝剑”。归化吉想来个出奇制胜。

谢局看信罢信笺后在信笺上边写上: 请生产股马上办理落实。谢俊仁,1991.1.28。

谢局写罢,对归化吉说,你下三楼送给生产股杨股长,叫他马上办。

谢谢!归化吉又一次握住谢局的手。

归化吉下三楼到生产股找到杨股长,把焦叶的报到介绍信和刚才谢局签字的那封信递给他说,谢局叫你现在办。

杨股长说,好,我办后由我通知陶瓷厂就行,你没事了,可以回去了。

归化吉还在回家的路上,杨股长就给陶瓷厂干事打去电话,说他已帮忙把焦叶的事落实了。

陶瓷厂干事又给焦叶大哥打电话,说杨股长已帮忙把焦叶的事落实了。

归化吉刚到家,焦叶大哥马上到归化吉家报喜,说杨股长已帮忙把焦叶的事落实了。

归化吉说,焦叶的事是我自己找谢局落实的。开始求他,他又推三阻四,我自己找谢局落实了,他又要来冒功。真无耻!

焦叶大哥说,算了!事情能办顺就好。两条烟还是给他吧。

归化吉说,真是岂有此理!

隐庐斋主曰: 运气者,偶然也。而智慧者,必然也。当湛江执法者盯视审问归化吉时,乃心理战也。若归心虚而慌,则破绽露矣,又何能避焉。海口遇险,归镇定应付,方化险为夷。后归改调令,闯二轻局,主动出击,所谓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乃智慧也。故曰,运气者,尚须借胆识智慧方能生效也。归无意间走上“本省人员通道”,看似偶然,实则透露出归蕴含智慧之必然也。

二零一四年三月十八至二十四日断断续续草于隐庐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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