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生与死的闲话

牧童

昨天早上起床时，我发觉腰上束皮带的左侧非常酸疼，家中没有风湿药膏，想下楼去买又怕太早药店都未开门。忍疼坐下打开电脑，继续进行着那些我认为该做的也喜欢做的工作，一投入工作中，疼痛也就渐渐浑然不觉，渐渐地忘了。

昨天吹了一天的西风，昨夜一朋友带了茶叶来看我，告知说要刮台风，我说，难怪我今天早上起床发觉腰酸疼，原来是台风要来！此时，我这才发觉腰也不怎么疼了。

昨夜，我又失眠了，耳朵里听着呼呼劲吹的西风，心中也波涛汹涌了一夜……室外西风劲吹，室内空气闷热。许久没下雨了，可能雨神偷懒去了，也可能雨神顾自自己游山玩水去了。风神发怒了，刮刮刮，他要扫灭一些应当扫灭的东西，他要调节大自然的气候。他要当戏台上的黑脸，当恶人。没了黑脸，没了恶人，这戏还怎么演得下去？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现在——2016.09.28上午，窗外刮着从别处经过的正面台风而受影响所附带来的侧面性小台风以及中小雨，我坐在电脑前，心底却刮起了超级的大风暴……翻江倒海。

生与死，电光火石，一声霹雳在我脑海中闪现！我想到了关于生与死的问题，先想到了死。

现代人是最脆弱的，虽然现代科技最发达，药品最先进，这同样改变不了现代人是最脆弱这个结果。这个社会每时每刻都在死人，也每时每刻都在杀人。有形的，无形的，看得见的，看不见的。两年前，一个挚好学友自天涯海角来到我的寓所看我，一年后，他的肉身化为一撮骨灰，他一生没有立言，整个世界都完全彻底地把他忘了，忘得干干净净了。去年我与同学聚会时问得了一个他家座机的号码，打过去，他女儿接听，泣不成声，说他已不能接听电话，也可能不愿接听？而当时，他的师范同窗们正在某一座旅游城市聚会，正在游山玩水，正在举杯欢呼……似乎没有人愿意提起他，我也不想扫众人的兴。而他当时正处于弥留之际，只有一个女儿在身边。

今年，我又再次把电话打到天涯海角他生前生活周围的那些与他有来往的人那里，了解他确切去世的时间以及后事之类的情况，可惜，没人知道也没人关心这些！他，确确实实被这个世界忘得干干净净了。原来，人只想与人交朋友！特别是只想与那些富贵之人交朋友！不想与鬼交朋友，特别是不想与那些穷鬼饿鬼交朋友。阴阳两隔，是怕沾了晦气？但也有一个例外的——蒲松龄就不怕鬼，就愿意与鬼交朋友。

有的人死了，变成鬼了。有的人好像就非常高兴，也可以说特别特别高兴。何以见得呢？和这个死人扯上关系的，马上挥金如土，雇了许许多多的人来吹吹打打，自己不哭，却雇了许许多多的人来哭灵。相识的与不相识的，没仇的与有仇的，有关系的与没关系的，凡是到死人灵前鞠一下躬或鞠三下躬，即可获得二条软壳中华牌香烟(每条价值七至八百元人民币，因价格每时每刻都在升降浮动)，还有一个利是红包，內装人民币有说八百元的，也有说一千二百元的，也许是两者都有，因人而异吧。这么三、五、七天锣鼓喧天，鞭炮轰鸣，惊天动地的。这些，与这个死人半点也没关系了，死人就是死人，管他/她是男是女，管他赵钱孙李。这不过是活人在作秀，这不过是活人在表演。大概是想告诉人们，钱太多，实在想不出怎么花掉！借有人死了，既显示一下财富，也借机把钱花掉。这么轰轰烈烈，闹闹嚷嚷了三五七天后，烟消云散，又去各忙各的，活人的头脑里依旧还是要装柴米油盐酱醋茶，依旧还是要去思考怎样对付灾难痛苦焦虑与忧心。死人只是一阵烟，一股风，随风而逝而已。

几天前，有一个文友突然去世。这突然是多久？也可能一秒？也可能几秒？我想，她可能在快乐中还来不及感受任何一点点痛苦就匆匆忙忙地走了？她五十多岁，身体很好，无病无痛，摘柿子摔倒下去然后就这么坚决地走掉了。她在一个舞文弄墨的圈子里，她这么突然地走，使这些舞文弄墨的人感到过于突然和婉惜，而舞文弄墨的人自然是要舞文弄墨的，所以，回忆种种的接触，怀念种种的印象，悼念怀念的诗呀文呀很是不少，也算活人们的另一种热闹了。但死者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的死者，热闹与她有关系吗？总之，活着的人总是要折腾的。热闹过这一阵之后，自然还是要归于沉寂的。不同的是，死者是一个舞文弄墨者，也结识不少舞文弄墨者，因此，这舞文弄墨者与那舞文弄墨者自然都会遗留下一些文字在纸上或是网络上的。或许，以后的以后，后人偶尔间也能看到这些文字。所不同的，也就这一点了。

说了死，再说生。现在，一般人长寿者可活八九十岁，中寿者六七十岁，短寿的五六十岁，其余的属于夭折。未死的人，借用中国少年先锋队队歌中的一句话: 时刻准备着……每一刻每一分每一秒，死神都可降临任何一个人。

人一出生，就是来受苦的，死了，就进入天堂。天堂是假的，是指死者可以不受苦了，可以休息了。面对苦难，有人是去战斗，去排除万难，去破除一个一个的苦难，活出人的能力与勇气和智慧，所谓雁过留声，人死留名，才不枉来世上走一遭。也有的人只会受苦受苦再受苦，只会哀叹……如果走向极端，去伤人害人缠死别人，就是在积恶了。

为什么几千年来的人类都要培养子女读书？为什么全国、全球的人类都要培养子女读书？就是要后代子女用知识、能力、勇气和智慧，去破除一个一个的苦难。如果面对苦难束手无策，那就是连动植物都不如，动植物还有生存本能。

糊涂的人是苦中受苦，忙里瞎忙。聪明的人是苦中做乐，忙里偷闲。无思想的人是既无远虑，也无近忧，醉生梦死。有思考能力的人是既有远虑，也有近忧，运筹帷幄之中，以决胜千里之外。

作为人，就是要拿出知识、能力、勇气和智慧，去破除种种的苦难。

我是学文的，也是读史的，成王败寇，历来如此。

回顾此生，自觉问心无愧，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白日我敢面对神灵，黑夜我敢面对恶鬼。要说对不起的，可能就是我自己。

2016.09.28--30日上午写于隐庐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