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面埋伏》和一首民谣

亮煌煌几页史书，乱纷纷万马逐鹿；

雄赳赳一代名将，野茫茫十面埋伏。

山埋伏，水埋伏，将军战术传千古；

云埋伏，雾埋伏，功臣末路断头颅。

疑兵疑阵在何处？

战场埋伏！官场埋伏！

朝廷埋伏！宫廷埋伏！

帅才不及帝王术，兵书不如圣诏书。

空留下《十面埋伏》古琴谱，让后人评述功过何如？

这是由巴蜀鬼才魏明伦作词的电视连续剧《淮阴侯韩信》的主题歌《十面埋伏》，它为淮阴侯韩信的一生做了注脚；但读者有必要再读下面这首民谣:

九里山前作战场，牧童拾得旧刀枪。

顺风吹起乌江水，好似虞姬别霸王。

这民谣典出《水浒传》第四回《赵员外重修文殊院 鲁智深大闹五台山》中卖酒汉子之口，清程穆衡在其《水浒传注略·三十八.九里山》中说：“ 《一统志》:九里山，在彭城，正秦汉东城地，故及乌江事。末句谓盛衰成败之速，虽顺风吹水，不足喻其疾，为饮酒发端甚切。而评者乃谓两句不相属，此于文义尚未通，又乌知九里山在何处耶。”

这注略说得甚为明白:“末句谓盛衰成败之速，虽顺风吹水，不足喻其疾，为饮酒发端甚切。”

因为鲁智深“久静思动”, 正“寻思，干鸟么！俺往常好肉每日不离口；如今教洒家做了和尚，饿得干瘪了！赵员外这几日又不使人送些东西来与洒家吃，口中淡出鸟来！这早晚怎地得些酒来吃也好！”正想酒哩，只见远远地一个汉子挑着一担酒，唱上山来……” 这就是“为饮酒发端甚切”的鲁智深大闹五台山埋下伏笔，但我要谈的却是前面的“盛衰成败之速，虽顺风吹水，不足喻其疾”。

九里山古名九嶷山，位于现在徐州（古称彭城）北郊，东西长四点五公里，共有九座山峰。在这九座山峰中，团山为九峰之首，雄伟神奇。九里山得天独厚的战略位置是“五省通衢”的徐州固若金汤的天然屏障。

作为古战场遗址，楚汉战争时韩信在九里山设下十面埋伏，使昔日“力拔山兮气盖世”的项羽英雄末路，折戟沉沙，却又“无颜见江东父老”而别姬自刎，演绎了一段可歌可泣的爱情悲剧。

九里山设下十面埋伏打败项羽的韩信，第二年（公元前二零一年）又陷于别人为他设下的埋伏之中,刘邦以谋反为名将韩信诱捕；五年后（公元前一九六年）韩信又被吕后诱杀于长安长乐宫钟室，被诛连三族……

如果项羽不“无颜见江东父老”，那么成败还未可知？如果韩信听蒯通之言，那么天下属谁也未可知？可项羽却说，此天之亡我，非战之罪也。而韩信等到被捕才仰天长叹说，吾悔不用蒯通之计，乃为儿女子所诈，岂非天哉？

项羽自刎前还认为不是他在战争中犯错, 而是上天要让他灭亡；韩信被诱捕后才后悔没有采纳蒯通的计谋，以至被妇人小子所欺骗，他也把自己的被诛说成天意！数年间十面埋伏决战双方一成一败的两位英雄，都灰飞烟灭,实乃“盛衰成败之速，虽顺风吹水，不足喻其疾”也！呜乎！“空留下《十面埋伏》古琴谱，让后人评述功过何如？”发人深思啊……

二零一三年九月十七日下午草于隐庐斋、二零二零年六月十二日修订于无为斋

（原文发表于二零一三年十二月出版的《普宁文学》杂志, 原题为《九里山前作战场——十面埋伏与功臣末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