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牧童[陈镇朝]的头像

牧童[陈镇朝]

网站用户

散文
202007/07
分享

《夕阳无语》后记

写文意最忌无病呻吟,总要有感而发。我也曾经刻意追求把自己的所思所感酣畅淋漓地倾诉出来。但是,面对这篇后记,我却战战兢兢,第一次感到文字之事——特别是当我编定这本书的时候,对于它的前言后语——当慎之又慎,再不可“口”无遮拦……

虽然我一生坎坷,多灾多难多厄,风雨如晦。但我总保持着心高气盛的心态,而且大体这些苦难都还局限在我的承受或抵御能力之内,所以终于也都挺过来了,也算是“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

去年,我在编辑我的诗集《风雨孤舟》而写的代序《当你什么都写不出时就去写诗吧》以及《作者小传》中,又在我的散文集《牧童拾得旧刀枪》(华夏文化出版有限公司,二零零二年版)的后记中,我无所顾忌地把我想到的、想说的话都毫无保留地说出来了。现在看看,里面的有些文字,关于个人困顿与苦难的文字,竟然又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再一次在我的身上应验。那不可阻挡之势,其大其重更是今非昔比,它完全超过了我的承受能力,不管是经济上、还是心理上或精神上。不知是我的命运应验了这些文字?还是这些文字的阴影在冥冥中左右着我的命运?这不单单是我个人的坎,而且是我全家的坎,更可以肯定的是这也是我和我全家最大的空前绝后的一个坎了。我坚信,这个坎我也是要迈过去的,但愿它早日过去吧。

我现在理解了人们在年终祭祖和年初拜神时那种庄重虔敬的心态,在那样的时刻,是有许多忌讳的。看起来,有些话在某些时候某些场合还是必须要有所讲究的。而我,虽然有所意识,却还是不可避免地犯规……本性难移呀,唉!

这里所收集的是我小说习作的初次结集。创作时间跨度二个世纪,从上世纪八十年代末的浅尝辄止然后于九十年代后期重新尝试而至于本世纪之初。写作地点也从海南琼山至广东揭阳还有C地的流寓三地。

关于小说,最原始的创作缘起我在《牧童拾得旧刀枪》之《写在后面》已有所交代,这篇后来被我更名为《盼》的应试作文,其实写的是我本人某一时期的一段真实情绪,而所盼的最主要的并不是自考的成绩——当然也不排除这方面的情绪,而是更现实的左右我后半生命运的工作调动,谁知却不幸如我此文的结尾所写的,我的调动节外生枝,一锅将沸的水却被抽薪熄火,功败垂成。而一个很偶然的机会,又使我回到了故乡,从此,我踏上了一条更崎岖更曲折更不堪的路,直到这次空前绝后的大劫……

《老猫》则是我那位孤独凄凉的老乡的悲惨经历引起了我的同情与不平的产物,但发表时我给它添上了一条光明的尾巴。那段时间写下的还有《毛毛雨》、《为什么这钱买不到东西》、《好烟》、《夜深沉》、《风雨之夜》等尝试性习作,其粗其鄙均一目了然。

《海南断忆》、《小说两篇》、《潦斋世说》虽是我的新尝试,但模仿却是显而易见的。

这次编排,我没按写作时间为序,而是以内容大致相近为组。如写三位历史人物的就把它们编在一起,属于反映教育方面的就把它们划为一组。其他如侧重于写人的、侧重于记事的、或带褒或含贬、或过于散文化的、或不伦不类什么都不像或什么都有点的、就近聚合相对排列。

从内容上看,除了那三位在历史上曾留下一个虚名儿让人钦敬的古人之外,我所写的都是些普普通通的小人物,皆是些生于草莽殁于荒野的芸芸众生的生活实录。

一九九九年早春二月的某一个早上,我曾在山东曲阜游孔府。其中,我在一个偏院里骤然遇到了四五位年青的姑娘,在那古老的红色方砖她上跳绳。她们红朴朴的脸蛋,青春勃发的身体,清脆甜美的笑声,熟练敏捷的动作,专注投入的神情,再加上院中绿树红花的映衬,让我眼前一亮,心中一动。在这座死气沉沉、寂寞空虚、到处散发着没落腐朽气息的深宅大院中,在这座引人沉思的豪门深院里,看到这样热闹的场面,看到这样一幅生活画面,这种极其鲜明的对比构成的反差,使我在觉得人生短暂的同时,又觉得生活是多么美好与可贵,而心头同时也潜滋暗长几缕时间紧迫感。

二零零一年,一个春雨之夜,十二时左右,我在杭州的街头,走进一家小食店。店主热情地招呼我,手忙脚乱地为我忙碌着一碗代替晚饭的夜宵。店里一个年青的女人坐着头抵桌子而沉睡。桌上是一碗还吃不到一半的饭,一碗看上去缺油乏泽的青菜。女人被店主吆喝起来,睁着惺忪的睡眼,嘟嘟哝哝地发着牢骚。后来我才弄清楚,这是店主的老婆。我问她,怎么不到床上睡。她指着店主说,他不让。我问她,早上几点起床?她说四点。我说既然早起那就要早关嘛,又没多少生意。店主说,就是没生意所以才不能早关。我问女人,你们自己就吃这种饭菜?她点头应说:嗯!我说怎么这样节俭?店主说,生意不好,房租又贵。我环顾小店,大约十几平方,后边三分之一用塑料布隔开放着一张睡床。从半遮半掩的塑料布缝隙望进去,隐约看见一婴儿在床上睡着……从这里,我更深切地体会到生活的艰难,人生的艰辛,确实是不容易啊!

今年春天,伊拉克战争爆发,接着非典疫情四处蔓延。而我,则遭逢家破人“亡”(古义: 逃),妻离子散,天各一方。

我身处绝境,可为了两个尚在上学的儿女,为了一些未了的心愿,只好屈辱地苟活着,度日如年地苟活着。而此时的写作,也就成了我主要的寄托,成了我生活的精神支柱,使我可以在梦魇般的生存中获得一时的精神解脱。

当官是美丽的,更是热闹的。因孤寂而写作的人活着的时候,一般都是落寞的,纵有些须热闹也必须是他化为尘泥之后的事。活着能享受热闹的估计为数不是许多。

像我这样的人,写出如此不堪的东西,既然出版了,我当然希望它能够好好地活下去——尽管艰难,也必坎坷。但我总还存一丝希冀:这其中的某些文字,若能让某些人多少发现一点良知或引起一点沉思一点感慨,甚至感觉到了一点不舒服也好,那它应该就有存在的必要了——我绝不敢奢望它能让人深恶痛疾,我自知我是决没有那样的能量的。

二零零三年五月十八日草于浮山潦斋

(原文发表于《夕阳无语》/中国文史出版社/二零零四年三月)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