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序”

文人相轻，自古有之，至今亦然。特别是对于那些无名小卒式的又不相伯仲的基层文人，相轻当更甚、更烈。如果彼此之间文名地位悬殊，那么敬仰、崇拜，以至想方设法攀上去拉一丁半点儿关系都怕来不及呢，也就不存在相轻之说了。当然，惺惺相惜，相亲的文人自然也是有的，包括基层文人。

我也曾经为一些文友写过“序”一类的文字。后来听说有人问，“序”能这样写吗？那么，反过来问，“序”为什么不能那样写呢？或者，“序”究竟应该怎样写呢？估计那人不是语塞，就是根本上也说不出什么子丑寅卯来。因为，这问题本身就是一个愚蠢的问题。

不过在此，我还是要说点人所共知的常识。人家请你写“序”，当然一是借重你的一点名气（不管是小名气还是大名气，也不管是真名气还是假名气），二是要你推介其作品的优点、价值（而这一点才是实的，当然也更为主要和重要，因为第一点毕竟全是虚的）。应该肯定的是，请你写“序”，绝不会是要你把他/她的作品说得一无是处，批评得体无完肤。退一步说，作者也不会喜欢你用中共组织部写人事档案的行文方式，来个三七开或四六开的鉴定。因为那是各级文学史家的事，绝不是“序”言作者的事。

问题的症结在于，如果那作品粗看缺点比较明显突出，而优点似乎较为隐微——基层这种文集为数更多，因均是业余作者或初入此道的文学爱好者的处女文集，他们会找一些自己的朋友、熟人或心目中有所敬重的人为其“序”，从扶持角度论，总得支持、鼓励、鞭策之。总而言之，种种缘故都不便也不能推诿。那么这“序”你将怎样写呢？聪明的当然是寻觅挖掘其优点、闪光点，把它推介给读者；或干脆不谈缺点与不足、绕开、避开缺点与不足，或少之又少地一笔带过。

避开其缺点与不足，并非其作品就没有缺点与不足——正如一个天真无邪的儿童，既天真无邪，自然就缺了成熟、深沉和城府，看到这突出优点，自然就知道他存在某方面的缺点，而明眼人当然也完完全全一眼就能看出来。当然，这构思或称行文笔法你要算是技巧也可以。总之，只要这“序”不是无中生有，不是肆意拔高，不是乱夸张胡说八道，而是说出一些既有真情实感，又多少可以启迪人的有哲理性的、或带有广泛的普遍性的东西，实在就无须自以为是地去指三道四。

这就是作为写“序”者及写作的读者都应当知道的基本常识。虽是常识，许多舞文弄墨的迂腐之辈却也不一定真的能理解和觉悟。当然，某些舞文弄墨者可能也懂，但他总喜欢攻其一点不及其余，更不换位思考：如果叫你去写，你又将如何处理这一问题呢？

当然，如果是别有用心地要借这“序”而达到攻击其人的目的，那又另当别论了。

古今中外，名家之序多矣！不妨多读读，多研究，多比较，自当能觉悟“序”之为“序”者，其“序”法虽千变万化，但万变不离其宗——总离不开要你说些作品中的优点、长处或肯定、激励作者之类的话吧？

二零一三年五月十五日下午草于隐庐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