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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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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4/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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厦门风景

南普陀寺

星期日下午下了一场为时较长还算可以的中阵雨,酷热的暑气被杀得七零八落,在那些暑气卷土重来之前我必须把握这一有利时机;而选择星期一出行,也是为了避开双休日的拥挤。

天气虽然不错,可到了南普陀一看,人却并不见少。先在寺前的莲池边转了转。那大大小小的放生池,四周都围着不少人。驻足而观,有人把面包掰碎抛下池中,然后观赏着前来争夺食物的鱼类。放生池中的鱼大约有三类:色彩斑斓的鲤鱼,数量最多,也最可爱。它们多为群聚,集体行动,共同沉浮;藏头露尾,或见首不见尾的鲶鱼,数量虽少,却最可恶:横行霸道,为非作歹;还有一些显得落寞的龟类:形单影只,不紧不慢,不冷不热,自俯自仰,神态悠闲。众生,接受大自然的赐予,按照各自的性格求生,以走完各自的生命历程。南无阿弥陀佛!

登上台阶,走向寺门,排队购了三张门票。寺门里人之多,甚于庙会:红男绿女,摩肩接踵,川流不息。百分之九十八的人都手捧一把香,往来穿梭。我只好拿出十二分的精神,侧身缩肩,以避免撞到人,也避免被那些正在燃烧的香烫伤皮肤或烫及衣服。

阿梅买了一把香,点燃后跟着人们跪拜去了。我和盈儿绕着人较少的地方转了一圈,然后站在僻静处,觑着面呈肃穆,眉透喧哗的众生:豪妇稚子,少女老妪,凸肚壮男,精神小伙,年轻情侣,白发老翁,个个衣着光鲜,人人心有所祈。好一派国泰民安,太平盛世。

善男信女们大体上都是这样:进入寺门后,把自带的或购买的一把香点燃,然后不管见佛(像)见神(像)—一如来、观音、罗汉、天神都叩拜起来。有的站着鞠躬一一或一或三;有的跪下磕头一一或三或五;有的动作生硬笨拙;有的姿势娴熟优美;有的俯伏尘埃口中念念有词一一除了翘起一个高高的屁股,几乎全身着地,此多为老太;也有些左顾右盼,意马心猿,显着好奇,此多为儿童。善男信女们在每一尊神佛前面,拜毕插上三条香,然后依样画葫卢逐一移向下一尊,直到把手中的香插完,或者把所有的佛拜完为止。

红烛毕剥,香烟滚滚,热气腾腾,香火之盛,叹为观止。亏得有数个身手矫捷的年轻和尚神出鬼没,走到各个香护边,唰唰唰,伸手把那些正在燃烧的香拔下,然后倒过来,把燃烧的香头往香护里戳去。灭去火种以后,举手丢在垃圾箱中一一不久,空旷的香炉又被后面善男信女的香烛插满了。于是小和尚自然又来扫荡开辟。有的善男信女献上鲜花(或塑料花),但这也在被清除扫荡之列。寺中的清洁工,则把这些香啊、花啊逐一清理出去。饶是如此,寺里还是充斥着香烛燃烧的那种似辣似辛似香似臭的浓烈气味。

大殿两旁,一字儿排开的,是那些卖香烛纸札,经书影碟,纪念品工艺品,素饼、素餐的寺中商店。工作人员热情地推销着各自的商品。我是打定主意只看不问,所有这些东西目前都不适合于我。当然,主殿偏殿大殿小殿,处处都忘不了功德箱的设置。

那间卖经书影碟的店,电视里正播映一个和尚在讲佛道,他对众生说:你不能一辈子对菩萨总是恭恭敬敬地跪拜,你应该想,有一天,我也要坐上菩萨这个位子!你不能一辈子只懂得拜佛,而要把自己修炼成佛……

待阿梅把香插完了,于是我们从寺后山路上山,向五老峰上爬去。山路曲曲折折,我们走走停停。将近山头,山道边有一个军事暗堡,射击孔如旧时风柜的漏斗一般,外宽(便于枪口向四面延伸)内窄(为阻挡枪弹),铁丝网也横搁一边。这里曾是海防前线,现在这些军事设施已撤消了。到了顶峰,又见一个。那碉堡上面,却是一间简易的亭屋。亭屋一分为三,四分之三可供游客坐下休息观景吃点心,四分之一放着货柜货架,摆着零食点心饮料,经营的是一对中年夫妻。

我们走进亭屋的时候,里面有一位老太太,领着两个小姑娘。那个较小的小姑娘,正在故意和老太太呕气;她伶牙利齿,扮出一脸刁蛮,却又显着可爱。那老太太却格外地慈祥,好言疏导,不为所动,一点火气也无。另外还有五个年轻男女(三男二女),他们正在谈论非操英语的外国人怎样说英语:日本人有什么特点?韩国人又如何?新加坡啦,澳大利亚啦……看他们都很年轻(至多二十岁左右),似乎却是见多识广,真是人不可貌相。最小的那个少女顶多十五六岁,她只是娴静地听着年长的几位热烈谈论,偶尔莞尔一笑,那神情,那形象,无真无邪,清纯可爱,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心情愉快!

万石植物园

五老峰的峰顶,竟然就是植物园的山门。游览观赏植物园,这本是我们一个尚未落实的计划,既然到了门口,那么趁此遂了这个心愿,也可省却一些脚力。于是,我们从山门进入植物园。

沿着洁净的石阶山路往下走,不久,就见到一个约一两百米长的洼谷。这里有一个浅水池;有一条软索桥,一架木曲桥,都不长;还有一架可供游客踩踏的水车。池周围是细沙和草坪,有秋千架,滑雪道以及其他一些娱乐健身设施。最大的遗撼是缺水。池水几近枯竭,水车池里的水也不盈。我们踏了一下水车,坐了一下秋千,就又启程了。眼前是一条盘山公路,一头向上,一头向下。我们横穿公路选择中间那条小路斜插过去。途中见一沟谷,林木倒很茂盛,但流水却彻底地枯竭。经历了春又越过了夏,竟然无水?

上了一个缓坡,前面出现了一片人工设计的花木:各式各样奇形异状的高大仙人掌,剑兰,观赏芭蕉,杜鹃,夹竹桃……盘山公路在这里形成三叉,我们顺着中间那条叉路走去。不久就到了一片很开阔的平地,看见一只大蜗牛。这座蜗牛建筑物外壳是透明的,里面同样植着各式各样的仙人掌:有相当高大的,也有微乎其微的;开着各种颜色的花:红的、黄的、白的、紫的,拼成各种图案。微型的花都植在小花盆里,而且都用标签硬纸写上一个充满诗意的名字。“蜗牛”里面热烘烘的,这是空调机的作用,是管理人员根据这种沙漠植物所需温度而调作的结果。热气逼得人不敢久留,再美丽再诗意的仙人掌也只能留给热气去蹂躏(或拥抱)了。

我们逃出蜗壳,走到附近的一处精巧小筑:有桌椅可供游客休息,当然也有饮料食物可买,还有洁净豪华的卫生间;中间建了一个小小的莲池;莲池边小筑旁植满奇花异木。这里空气很好。我们在五老峰顶上见到的那位老太太以及那两位小姑娘,正占住一张桌子,老太太正在把用小刀切割开的火龙果分给两位小姑娘吃。阿梅和盈儿因没吃过火龙果,看着那红色的皮,深灰如芝麻糕的瓤,觉得好奇而驻足观看。那个“大”姑娘以为我们在找桌子,指着墙壁的另一边说,那边还有空桌;老太太却邀请我们:要不要来一点?我们谢绝了她的邀请。

沿着“蜗牛”旁所标箭头的路径,我们向前走去。山路边随处可见野生的兰花,树木以松柏、相思树居多,偶尔也见一些枫叶;荆棘、藤蔓自然也是有的。巨石大石很多,这座植物园本来就叫万石植物园。

我们循着新碑林的箭头往前走,在树木和石头之间,曲曲折折弯弯绕绕地被引向山谷中去。原来所谓新碑林,就是一条乱石堆砌的深谷。在这些石头上,随处可见红漆衬底的各式石刻书法,内容当然是古今名人的题词诗句。明白了这一点,我马上带着阿梅、盈儿掉头而返,走向另一景区。何处无诗文,何处无书法,读诗文,赏书法,应该在书斋之中,泡一杯清茶,神清气闲,专心致志才能领略个中三昧。出游,在有限的时间里,在有限的精神和体力之中,要饱览“无限”的空间风景,当然主要还是看山景寻野趣,哪能为诗文为书法所误?

这条深谷同样水源枯竭,看不见水,也听不见一丝水声。石头缝中,却长着许多野生绿萝。还有一种藤蔓植物,茎硬,叶阔而厚,生长覆盖在巨石上,整齐、匀称,相当的好看。如果有自己的屋宇,让它生长在顶楼天面或露天阳台,既隔热过滤空气且可观赏,想来该当不错!可惜我们目前并无这种条件,以后嘛,更非我所能预测或主宰?

新碑林的出口(也就是入口),是一处商饮休息的综合设施。一边是卖奇石、字画、根雕等工艺品的商店,一边是卖饮料食物的简易棚亭;正面中间的树下,有一个曲里拐弯的人工小池,池边有一些根雕茶几、椅子,有一个自转水轮,可惜水源是自来水。

出了新碑林谷口那个大门,就是整个植物园景点最集中的地方,也是整个植物园风光最旖旎的地方。这里有一道坝桥,把沟谷两边锁住,形成一个浅水小湖。湖中小洲有巨石草滩,花红柳绿,有小径可通。湖中有一小片芦苇,数棵睡莲。

从东边的石阶山道往上,茂林修竹,遮天蔽日,很是荫凉。但山道边的沟谷照样干涸没水。万石莲寺,竟是建于一个山岩之上,从下面往上望去,层层叠叠、错错落落、层次感非常好,甚是别致。主寺山门前,植着两株高大的玉兰,天井里主殿的前面,两株菩提树更是高大葱笼。

顺山道往上与万石莲寺比邻的中岩寺,也是依山而建在陡岩之处。这里旧称“中岩玉笏”,又有“万笏朝天”之谓。此寺之建大概为时尚浅,目前还在扩建施工之中。再往上,就是太平岩寺,寺门前有一处叫太平石笑。石笑,不知有何出典。寺后左侧,是郑成功读书处。我在寺中买了一包杏仁酥,三个人就坐在郑成功读书的那个亭里,就着自带的茶水和矿泉水,把这点心消灭了。

阿梅忽发奇想,这个植物园为什么不种果树,应该都改种果树,让游山的人可以边赏景边吃水果。我说:你这个想法不错,可以向有关部门建议。不过这样一来,他们的东西可就不好卖了。我见山崖边有一株木瓜,虽不大但却果实累累,于是走过去,见其一青皮中隐隐藏着微黄,从地上捡起一根枯枝往上一捅,木瓜掉了下来。我用指甲揭去表皮,黄肉立现,看来可吃,于是顺手把它丢到塑料袋里。

听说往上的路就是伸向五老峰,所以我们原路退回。刚才上山时还不觉得怎样,此时下来,特别是下台阶,我的一条腿可就难受了:酸、软、麻,几乎站不稳。一一六月里我的左脚被一个曾是朋友的人有意砸伤,当时虽痛,我却忍住了,想不到却留下了可怕的后遗症。回到了浅水湖边,踩着湖面的石块,走向一个叫小桃园的地方,桃树虽不少,但还不成林,又较小,这就是小桃园的出典吧。一片草坪,绿茵茵的,中间有几株高耸的南洋水杉,四周植着玫瑰、夹竹桃,勒杜鹃花红似火。我们累了,躺在草坪上,坐在水杉下,观赏着下面宽大的沟谷:浅水清澈,卵石铺砌,水草萋萋,睡莲安静;不远处有水泥浇注的两瓣巨大荷花造型;红男绿女,往来嬉戏。多开阔的视野,多美的风景啊!这就是玫瑰园。后面,是一个状如象鼻的象鼻峰。

沟谷西边是一片棕榈林,林中有一个用棕榈(或者仿棕榈形状)而搭建的建筑物,造型有点特色,原来是一卫生间。恢复了疲劳,我们起身走过蔷薇园那个奇特的门,钻进万石岩水库尾东边那条幽径,铝合金标识牌上写着“锁云”。水库尾部有一座横跨东西高高的桥一一只中间留一个高高的圆洞,其余的全部垒断。西岸临水有亭,水库水位很低。

走到水库大坝,东侧有一小湖,湖边有一小亭,湖中塑着各种造型的鹤,湖旁有巨石,刻着“松杉园”,石旁有竹径通幽的标识。

顺着大坝往西,有百花厅、南洋杉草坪。草坪很大,南洋杉很多。中有几株奇树,树干高而笔直,但枝短叶密(阔叶),自地面至树冠全部倒垂,密密麻麻地把树干遮得一点空隙也无。远看,有如几个穿着拖地连衣裙的少女在风中摇曳。奇花异木之多,也难一一细赏。

我们坐在邓小平手植的那株香樟树下吃点心。我把在太平岩寺采下的那个木瓜摔成三块,每人一块啃起来。我和盈儿都觉得较生较硬,啃了几口就不吃了,后来都给阿梅一人吃了。

虽然脚很累,特别是我的左脚几乎受不了,但既已来之,也就想充分利用这一天的时光,何况此时天阴无日,时间尚早,因此,我们还是悠悠地顺着盘山公路走去,看着路边的箭标,知道还有一个紫云岩。走着走着,问路边管花圃的工人:紫云岩还有多远?他说就在前边,但见公路弯曲盘旋,什么都望不见,再走,插进路边管理人员的住宿地一问,往上也是通向五老峰,于是从半腰绕向西,走向近处的天界寺,感觉脚下越来越沉。到了天界寺,连寺门也没进,只是在寺前榕树下坐下休息。然后在寺前的大平台上向下眺望,脚下是鳞次栉比的高楼,车水马龙的公路,远一点是大海和海中的岛屿。雨丝拂面,细雨飘飘地下来了。

寺前的石阶大门阿梅不走,偏偏走向寺西的偏门,那里明明写着“游客止步”的告示,她却视而不见,我正想叫她回来,她却呼唤我们:这里有两株菠萝蜜。为此我就领着盈儿去见识见识。突然,我发现之字形公路下面,路边尚有一排高大的果实累累的菠萝蜜树;于是走下去,叫盈儿站在菠萝蜜树下,我为她拍照留念。盈儿姿势还未摆好,我的快门尚未按下,忽然后面楼上一声大喝:喂,不许拍照。与此同时,我的快门也已按下。原来我们误进的地方是军事禁区。

我回头一看,楼上有人往我们拍照的地方走来,不容我多想,我顺着下山的方向大踏步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万一相机被没收?那可有点不妙,当然是走为上着。那人终于也没跟来,因为其实我不过是照了几株果树而已。

细雨飘飘,我们不打伞,让雨淋着,我觉得痛快。我对淋雨有一种特殊的感情一一离开海南以后,我已经好久没有这样被雨淋了。

精力已竭,倦鸟也该归巢了。当我们坐在公交车上时,雨就下得很大了。

二零零四年八月七日(立秋)于流寓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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