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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7/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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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有一庐

一九九四年国庆节,我家迁入新居。已过不惑之年的我,回首往事,感慨系之……当时我把这心情体现在一副对联上:

投身海岛,廿五岁流徙,居无定所抛青春;

落叶家乡,六七载拼搏,喜有一庐安晚年。

下联中的“喜”字,初稿为“叹”,既叹此房来之不易,又叹目前还负债累累也!后来一转念,进宅求大吉,也需渲染点喜庆气氛;再者,几十年四海为家的漂泊,落叶归根,毕竟现在已有了自己的住宅,何况又是当代人追逐的单元套房——虽然面积窄一些,布局差一些——总而言之,今后大可安居乐业了,喜之贺之也是很应该的。虽是易“叹”为“喜”,但我隐约觉得这其中多少总有几缕强颜欢笑的成分,这大概就是甘苦寸心知了。

此联请一同事抄写,贴于客厅之中。

同事已退休,市上卖字以补贴家用。他告诉我,此联抄好后,他挂了几天,有围观者言:如此写法,恐运动一到,难以脱身……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我一笑置之;于中也可看出人心对政治运动之怕,比惊弓之鸟犹甚!

我十八岁赴琼,十八年后返揭,又有七年未有安居之所,故有“廿五载流徙”之说。海南十八年,可分二大阶段:婚前十年,先后调过五个单位,迁过十次宿舍。其中有三年多住的是茅草屋,除了二年在一间无人敢住的“鬼屋”独处之外,其余全是集体宿舍。

那年我刚从一所师范学校毕业被分在农场一个作业区学校,因作业区和学校都没房子,所以又被安排在附近的连队。连队里也没空房,叫我住在招待所,而那间招待所的小房间摆着四五个单人床,迎来送往,连一个办公的地方都没有。后来我了解到连队中还有一间无人敢住的空屋——说是闹鬼——我那时血气方刚,又刚学了唯物论辨证法,所以人弃我取,搬进去住了二年,却也安然无恙。这是我婚前住得最宽敞最清静的二年。

婚后八年,调过三个单位,搬了四次家;其中又有四年是在茅屋中度过。前一次住茅屋是单身汉,一人无事全家平安;后一次住茅屋先是有妻,继而有儿,这就今非昔比了。海南茅屋的墙是竹子糊上稻草拌黄泥浆,因白蚁多,墙和茅草顶是不能相接的,所以严冬一到,四壁生寒;春天一来,茅草又是虫类菌类肆虐的乐园,一不留神就被咬得奇痒难忍,懂事的还防治结合,可怜那不懂事的只有哇哇大哭的份了。夏季又忙于防台风;秋雨淋漓时则疲于东塞西垫以确保睡床上的茅草顶不渗水。一年四季惶惶不可终日,其苦不堪言!

返揭后妻小住在老家的那间老屋中,我一年一校地走教。老屋光线昏暗,看书写字极是不便。几年后,因逼于生计,妻子在市场上开了一爿小铺,一家四口又在那十几平米的铺子中栖身生活了几年。其拥挤其嘈杂常令我心烦意乱。

俱往矣——终于有了一间书房兼寝室的房间了,终于能够安置我那只多年被冷落的书桌了,终于可以开启我那尘封已久的二个书柜了!从今以后,我将拥有一间光线明亮、空气清新,可以把嘈杂喧闹拒之于门外的属于自己的一统小天地的房间了。当然,俩儿女也都有了自己的小房间。

安居为了乐业,安居才能乐业。儿女的学业,我的事业,将在这安居中寻回——尽管美人迟暮……喜之贺之确是很应该的。

若非赶上这改革的时代,岂能住上这称心的居室。衣食住行,住是重点,也是难点。晚岁得其所,诚须喜也!晚岁有所倚,我愿足矣……

一九九八年十月写于曲溪无定庐

(此文发表于1998.12.24《汕头特区晚报·人间副刊》, 标题改为:《安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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