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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童[陈镇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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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评论
202407/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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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台湾上流社会的挽歌 ——《游园惊梦》浅析

台湾作家白先勇的小说《游园惊梦》叙述的是:贵族妇女钱夫人在参加窦夫人桂枝香的晚宴上,触景伤情,多次回忆起她昔日的豪华生活,从而深刻地表现了当今台湾旧官僚贵族的没落及其凄凉的晚境。

主人公钱夫人是一个内心生活丰富的人物。为了赴窦夫人的晚宴,她把还是从南京带出来的,这些年都没舍得穿的杭绸,从箱子里拿出来裁成长旗袍;又去西门町红玫瑰做了头发。可是,当她进入窦公馆,刚穿过花园时头发吃风一撩就乱了;在正厅上,目睹满堂衣着时髦又华丽的贵夫人,她才发觉她的长旗袍款式早已过时,而且颜色发乌褪色了。此情此景,钱夫人不禁黯然神伤,满腹悲凉。

当筵席开始客人们你推我让主位时,自然而然又勾起她对往昔豪华气派生活的回忆:钱夫人在大陆南京时,她的丈夫钱鹏志是国民党的高级将领,她随丈夫十几年,筵前酒后,任是多大的场面,总是应付得妥妥贴贴。走在人前,风华翩跹。筵席之间,十有八九的主位倒是她占先的——钱鹏志的夫人当然上坐,她从来也不必推让;南京那起夫人太太们,能僭过她辈份的还数不出几个来。那时梅园新村钱夫人宴客的款式怕不噪反了整个南京城?钱公馆里的酒席钱“袁大头”就用得罪过花啦的?

到台湾后,钱将军一死,钱夫人就成了落魄夫人。代替她昔日地位、风华蹁跹的是桂枝香。

晚宴主人桂枝香身穿银灰洒朱砂薄纱旗袍,足上配了一双银灰闪光的高跟鞋,右手无名指上戴了一只莲子大的钻戒,左腕笼了一付白金镶碎钻的手串,发上插了一把珊瑚缺月钗,一对寸把长的紫瑛坠子直吊下发脚外来,在宴会上她显得雍容矜贵,踌躇满志。在南京时,桂枝香可没有这般风光。她的丈夫窦瑞生在大陆时不过是一个次长,窦夫人那时还做小。可怜桂枝香那时连出面请客都没份儿,连生日酒还是她钱夫人替桂枝香做的呢!到了台湾,窦升了大官,桂枝香也扶了正,所以她才敢这么出头摆场面。

在这个夜宴中,作者写了四个贵族妇女,通过对她们不同的穿戴言谈举止的描写,揭示出她们不同的地位身世个性和心境。老贵妇人赖夫人的高傲,新贵夫人窦夫人的雍容矜贵和志得意满,蒋碧月的佻达和放荡,又着重刻画了钱夫人的落魄和伤感。

小说中多次点出钱夫人到台湾后,总是念念不忘大陆的东西:穿衣服“她总觉得台湾的衣料粗糙,光泽扎眼,尤其是丝绸,哪里及得上大陆货那么细致,那么柔熟?”喝酒她总感到“台湾的花雕到底不及大陆的那么醇厚。饮下去终究有点割喉。”钱夫人对钱公馆昔日的豪华生活和气派无限地眷恋,同时又对今时自己的落魄异常地惋惜、伤感。念念不忘昔日大陆上的东西,这种强烈的怀旧情绪,深刻地表现了台湾旧官僚贵族没落的必然趋势,同时也曲折地反映出他们对民族和故乡的感情折射。

小说中还对窦夫人的客厅作了极其细致的描述:厅堂异常宽大,呈凸字形,是个中西合壁的款式。左半边置着一堂软垫沙发,右半边置着一堂紫檀硬木桌椅,中间地板上却隔着一张两寸厚刷着二龙抢珠的大地毯……凸字尖端摆着六张一式的红木桌椅……中间缺口处却高高竖起了一档乌木架流云蝙蝠云母片的屏风。这反映出这个客厅的主人公,即取代钱将军昔日位置的窦瑞生,已不是完全的旧式官僚,而是资产阶级化了的封建官僚。

当晚宴结束,窦公馆门前两旁排满的官家黑色小轿车已将走尽,而钱夫人碍于情面还没叫上计程车的时候,窦夫人问钱夫人可发觉台北变了些没有,钱夫人沉吟半晌,侧过头来答道变多喽,“变得我都快不认识了——起了好多新的高楼大厦。”由中式的古色古香的客厅变成有一边却是摆满洋沙发、花瓶的客厅,在低矮的建筑中升起了新的高楼大厦,这些细节描写都反映了新的资产阶级升起和封建贵族阶级的没落,或逐渐变成资产阶级化了的贵族阶级。

小说中钱夫人生活的变迁,不仅是个人命运的变化,而且是台湾整个上流社会社会关系变化的反映。代表封建阶级的官僚贵族日益衰落,而工商阶级的势力却日益膨大,拼命地挤压日渐衰亡的贵族阶级,并逐步地取代他们的位置。

白先勇是国民党高级将领白崇禧之子。由于家庭出身和生活经历的缘故,他对钱将军夫人的没落表现出无限的同情和惋惜。但是他对生活进行描写时却突破了自己世界观的局限,采取了现实主义的态度,客观地写出了台湾上流社会的生活变迁,为他们的没落奏出了一曲哀痛的挽歌。

一九九七年夏于曲溪无定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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