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差之毫厘,谬之千里。在人生道路的某一个交叉路口,有时就是差那么一毫一厘,不经意的一步或半步,却就会给你带来无穷无尽的后患,甚至这种后患的阴影会伴随着你一辈子,让你困惑终生。这不是唯心主义的天命或命运观而是客观现实的阴差阳错。一方面是某种政策的不可知性、不稳定性、不规范性;另方面是执行政策的人政策水平的问题,官僚主义、形式主义、强权意识以及种种私心杂念掺杂其中等等。我把我的经历如实地公开出来,希望让那些制订政策或法律法规的人参考,也让广大的有可能以后说不定会碰上类似情况的人引起注意,以避免重蹈我的覆辙,也许多少还有点意义。
一九七九年,我就是一个公办中学教师,这个起点应该说还是不低的。但是,我上的是一个奇怪的学校,因此,在局外人看来我取得的当然也是一个奇怪的学历。这个学校培养师资的目标开始是高中教师,后来毕业生的任教实际是高中、初中甚至小学也有,学的教材是把大学的教材压缩在二年内学完,但承认的学历却是中专,比如我的毕业证是“中文专业”。这是针对当时海南农垦系统高中师资奇缺的实际情况而定的。
我毕业后在农垦系统的一所中学执教,后来又被调到它所附属的中心小学,当时我的工资级别是行政二十二级,后来工资改革时改为中教十三级。教中学教小学对我们来说并没任何区别,起码对于工资待遇就是这样,加上那时候提倡的是能上能下、工作需要——因为当时小学升初中还被列为第一个关键性的重点。不久,中国开始了第一次评职称,那是一九八七年的暑假。
作为中级职称的中教一级和小教高级,也是属于同一个水平的档次,在基层教学的人一般都看实际利益,所以孰优孰劣并没有分出高低。
职称初评的时候我本来够得上申报中级职称的条件,因为指标所限,我又很年轻,所以领导动员我让给那些老校长、老领导、老教师。再加上上级拨给的指标评谁、报谁是由下边决定的。我当时以中教的身份在小学任教,文件中有一项规定,评职称时在小学任教就申报小学职称。结果我评了小教一级的职称。
又不久,我调回原籍揭阳任教,这时我已取得大专文凭,也已修完本科三分之二以上的课程。我的工资介绍信是中教十三级,职称是小教一级,当时还未实行职称工资。
大约过了一二年吧,曲溪教育办有一个姓杜的人来问我,你的工资是按中教标准还是按职称标准?我一时很困惑,工资标准是由人自己决定的吗?我茫茫然,随意地说,那就按职称标准吧。
一九九二年,揭阳首次职称晋升,指标分到各镇,我因故没有申报;一九九三年,揭东再次职称晋升,同样下放指标,我未能获得晋升指标。一九九四年,上边的政策改了,凡符合条件的都可申报,评聘分开。我认为,以我的学历、资历,这时晋升职称已是大大落后于人了,说吃亏一点也不过份,可是却万万没有想到,这个亏人家认为我还没吃够,想不到还有那么多的防不胜防的阻碍在等待着我,下面就是我当时申报过程的实录。
二零零四年十一月二十八日上午于龙砂寂斋
主体
一九九四年六月十五日
下午三时多在校领职称晋升申报的有关表格,校长着重交代有关八种材料的一些具体要求及填写要点,特别强调不能写错一字,不能有任何一点涂改,一切材料都要保证整洁,时间只有三天。时间之紧,材料之多,要求之严,压力很大。
我电询镇教育办的有关领导贾校,我目前在中学任教,但因原职称为小教,听说不能申报中教职称,只能申报小教职称,是不是这样?贾校粗声粗气斩钉截铁惜言如金地吐了三个音:那一一当一一然一一就把电话挂了。
放学回市场小铺。晚饭后夜里回老家故居找有关的证件及材料。因年久失于整理归类,房中又没灯,在灰尘中,用蜡烛和手电,在书柜上下及睡床上乱翻,找了一个多钟头,搞得汗流浃背,终于找到所需材料。
返回小铺后,躲在小铺闷热的阁楼上,挑灯伏案,整理填写种种材料,又逢停电,点着煤油灯苦战到凌晨二时多才就寝。
六月十六日
上午到校,边上课边写材料,近午返家时拐进教育办询问贾校有关我返揭至今揭阳没给我补办职称任命书,现在评职称需要这东西,怎么办?贾校说,到时候写一张证明说明就可以。
中午、下午及夜里都在赶写有关材料,又是搞到凌晨二时多才躺下。
六月十七日
上午在铺中小阁楼上写材料,填表。中午, 按学校布置交代的要求去复印有关材料,共十二元。下午带材料到校,边上课边继续写未做完的材料。放学回家后,连夜抄写总结和论文,又是奋战到凌晨二时多才歇息。
六月十八日
上午带材料到校给校长验收。校长认真看后,指出了一些说是错漏的地方,但当时领表时却没有交代清楚。这么一改,就引起连锁反应,几乎所有的材料都受到牵连,那么就和“不能有一点涂改”相悖了,所以几乎全部材料都要从头重整。另外,综合评价意见表要写好学校意见后才去复印十七份,但领表时也没强调这一点,只说要复印多少份,因此前面的复印也浪费了(初遇埋伏,军心动摇)。
我又向校长提出,申报小教职称而表格中却填任教中学以及一切材料都盖中学公章究竟符合不符合?是否行得通?校长也一脸茫然,不明就里。
下午在校边上课边修改材料。放学后,回到小铺,就又躲进小阁楼苦战,又是大半夜时间,搞得精疲力竭,头昏脑胀。
六月十九日
上午到校监考,并取回已写学校意见的综合评价意见表,后到教育办想找贾校询问有关任教中学和申报小教职称是否相悖的问题,因是星期天,教育办大门紧锁。到中心小学想找某老师探询其去年的做法,未遇。中午重行复印综合评价意见表,又花九元。
因时间紧迫,下午又到教育办探看,贾校不在,寻到其家,也未遇。又到本校问清另一同事住址,冒雨到某村找他。他也是任教中学去年申报晋升小教职称,他的情况是如实填任教中学,盖中学公章,且已审批通过了。如此有例可循,我也就放心了。回校告知校长,该做意见的做意见,该盖公章的盖公章,该盖私章的盖私章,并缴款三百元。至此,自以为五天苦战,总算结束了。压在胸上的一块大石落地,心想今夜可以睡一个安稳觉了。
六月二十日
下午校长到教育办上缴验收职称申报材料,贾校才说报小教职称不能填任教中学,也不能盖中学公章,全部要改,要我们自己去联系一所小学写意见盖公章。就连论文、总结也要体现小学的教材和内容。这样,我的全部材料,五日五夜的心血都一概付诸东流了,一切都要推倒重来(二遇埋伏,损兵折将)。接到这个消息,我一下子几乎呆了,这简直是拿人的生命在开玩笑!为什么事先不说清楚呢?
校长把我的全部申报材料退回。我长叹一声,几乎提不起一点精神,思前想后,晚上只好又挑灯苦战,校长交代说最迟明天上午要把整好的材料上缴。一夜无眠,因为连论文,总结都要手写,而且也不能请人代抄,说是要认本人的笔迹。
六月二十一日
上午到校,监考任务请学校另派人。把一夜苦干重整的材料交与校长验收。十一时左右到xx小学找甄校,适逢其正待离校,旋上楼取了公章,盖好后回本校交给校长。中午返回小铺。
下午四时多,校长又来找我,说综合评价意见表处理不好。当时为了减少奔来奔去的麻烦,节省时间,我只是在原复印件上用小学公章的红色印泥,覆盖在原中学公章上面,但细辨自然还是能看出内中的端倪。为了谨慎起见,校长说还是重做较好(三遇埋伏,骄兵必败)。校长说得有理,连续不断的疲劳战,已把我搞得晕头转向,巴不得赶快结束这件烦心事,故此粗心了。我只得又把综合评价意见表重做,再拿给校长写意见,又去找甄校盖章,然后再去复印,又花了九元。天气不好,风里来雨里去,最后冒雨送到教育办。雨稍小时返回小铺,一声长叹,心想总算彻底了却这件缠心鸟事了。
六月二十八日
下午外出,傍黑时归家。妻告知教育办有人来,说县教育局人事股通知,我海南的职称资格证无效,叫我明天到人事股去问明原委(四遇埋伏,劲旅难敌)。想不到竟然又节外生枝。心烦意乱,晚上到教育办找有关人员了解情况,重复的还是上面的话,但又宽慰我,说钱还可以退回。其实主要的还不是钱的问题,而是一种待遇,一种权利被无理剥夺,而且是在像猴子一样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耍后才被剥夺的,虽然这些人多数是无意的,可事实不就是这样的吗?
六月二十九日
上午到教育局人事股,内有几人在座,我说找郑股长,有一老头答非所问地开腔了:
“你有何事?”
我说请教有关职称申报的问题。
“你是哪里的?”
“曲溪。”
“叫什么? ”
我报上姓名,老头说: “你海南的职称资格证不能用,不符合条件,不能申报。”
“为什么? ”
“还没通过这里确认,不算数。”
“那么该怎么办才能算数?”
“去找你调动来的调令及海南职称审批表然后复印来。”
“调令在原县人事局,职称档案在原县教育局。我调回来已经六年了,现在又碰上撤县建市,又诞生了一个揭东县,一个榕城区,一分为三,乱七八糟,你叫我去哪里找?去找谁?就是找着了,这些东西人家能随便让我拿出来复印吗? ”
“怎么找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我是通过正式手续调动回来的,只知上班教书,我也不清楚要有这么多手续,有关部门应该通知我去办理才对,但是没有。这失误并非我的责任,怎么能剥夺我的申报权呢? ”
那老头既盛气凌人,又麻木不仁,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只是埋头做他的事。我就站在那里,他自始至终都没叫一声坐,最后倒是挥挥手说,喝杯茶吧,他这是在向我下逐客令了,等下去当然不会再有下文。
老头设置的这个难关,说难说不定可把人难倒难死,但说易也很易,关键是他要的这些东西你手头有没有。若没有,这确实太难了,若有,那不就容易了吗?而他所说的这些东西,我家里都有,调令、职称审批表调动时我都复印存底,所以他这一招难不住我。
中午,我又回到老家故居中去寻找我调动时的调令和原职称审批表的复印件,拿去复印,又花了五六元。
下午到教育办,贾校在打麻将,叫我找当时负责职称申报的另一人员,我向他说了到教育局的情况。然后把原调令职称审批表复印件送到教育局人事股。
晚上,我去找一位调到教育局人事股的旧同事,探询有关职称晋升后工资的实际增值有多少,并告知有关我原来的职称资格据说未被确认之事。
同事问了我的工资底整,他说,据我所知去年已晋升中级职称的人,有不少人的工资目前还比你低,评上聘上你的工资能不能增加也很难说。
关于职称办理确认之事,同事说必须一个业务权威说行才行,其他人包括股长在内说了也不算数,科委也只有他才熟。最后同事热心地说要和我一起去找那位业务权威说说情,请他帮忙。结果权威找不到,我也就只好托同事帮我求情,请他帮忙补办确认手续。
六月三十日
夜,八时多,教育局人事股那个曾经的同事来叫我去人事股,我骑上单车随后就去,同事拿出原调令和职称审批表复印件说,原物奉回,科委不同意办,只好等明年再申报了(五遇埋伏,身陷重围)。我问同事,真的无法可想了?真的无能为力了?同事说,真的。
我取了材料就回来了,一夜辗转反侧,半醒半睡,理智告诉我别去想了,但心犹不甘……可我实在已经竭尽全力想尽办法了啊!怎么事情会是这样一种结局?我百思不得其解!
七月一日
早起,故乡有人来报丧,有一亲戚去世。我去送纸钱,路经故乡的学校,顺路拐进去看望高老师,并顺带问问他去年申报晋升职称的情况,他和我是同年从外地调入的。高老师说,他没有职称资格证,也没什么任命书之类,他只是去揭西写了一纸证明。他告诉我,教育办原有一张通知我俩职称确认的公文,是科委发来的。原件他去年申报时已被送去教育局,但他复印了一份留在教育办,而且交代贾校要保存好,说是以后我申报时要用。
后来高老师和我慢慢回忆起来,当时是xx主任来向我俩收取相片和款项,然后交给教育办那个姓杜的去办理,可后来就泥牛入海了,是他们误我们,还跟我们要什么任命书?科委早就确认了,还说什么没有确认?他们应该都有底可查的,真是乱弹琴。
得知这一消息,我心中一块大石头落了地。这段时间以来所受的委屈、折腾,一齐涌上心头。我马上骑车到教育办找贾校,他不在。下午又去,终于遇上了。我单刀直入对他说,贾校,人事股叫你拿那页科委通知我和高老师职称资格确认的公函。贾校讪讪地说,一般通知我们并不怎么看重保留,可能不在了(六遇埋伏,水来土掩)。我心里发狠说,不在了?你今天吃不了也得兜着,肯定有好戏看。我把怒火压了压,平静地说,那么请你辛苦点,认真地给我找一找,要是怕麻烦,就让我自己来找也行。高老师去年叮嘱你要你收好,你忘了吗?
贾校慢吞吞地打开文件柜,从里面拿了一卷卷宗,翻开来最上面的一页就是我要的那页科委的公函。我取后下楼马上去复印,然后直奔教育局人事股,找到那天对我宣布说我海南的职称资格证无效的老头,这就是同事说的什么业务权威。
我定定心,我现在胜券在握,我不怕他了。我故意和他绕了一下,我说,主任,你叫我复印调令和原职称审批表,我带来了。权威说,科委不同意。我说,真的吗?你看看这是不是科委确认的通知?科委早在四五年前就确认我的职称资格了。说罢,我把那页通知递给他。这个权威的风度也实在并不怎么样!他研究了很久竟伸手向我索取任命书(七遇埋伏,旗鼓相当)。我说,现在不是你向我要这东西,是我要向你们要才对。**主任向我们收取过相片款项,交给一个姓杜的,姓杜的说交给教育局了,人事股不是管职称的吗?我倒要问问你们把我的任命书弄到哪里去了,害得我差点连申报资格也被取消。今天我不拿出这张东西来,你不是说科委不同意吗?
权威说,应该有发。我说,发给谁?请你追查,落实后还给我。这时一位从梅中借调去的人插嘴说,谁都有,怎么说你没有?我真想对他吼一声,你究意有没有脑子一一他才“聪明”着呢?我说,世界上只有弱民被强权折腾,哪里有自己故意折腾自己的呢?再这么样折腾下去,我差不多就被你们折腾完了。
权威既无言,继而顾左右而言他。我追问他还要不要什么啦?他说,等用时再通知你。我于是走出人事股。
回到教育办,把通知复印件还给贾校,有关人员马上来对我说,陈老, 刚才**主任(即权威)来电说,你的事他再设法到科委去帮忙争取。我说,请你告诉他,评审要一视同仁,从各人材料的软硬件的质量上进行评审,不能存太多的私心、偏心;更不能冤屈任何人,要公平,以质取人。就是人多要压缩,也不能把我认定为牺牲品,而一口咬定不放。
权威给教育办的那个电话,毕竟还是把我的心提了起来啊!
七月十四日
晚饭后,学校总务受校长之托来通知我,叫我明天上午把综合评价意见表的原始表送教育办(八遇埋伏,奇兵突袭)。人说一波三折,这都三三得九了,真是不可思议!幸亏此表我还没销毁,否则,一张“废纸”也能给人带来难以估算的损失或大错。但生活已经告诉我,千万别得意得太早,果不其然,我的原始表上的公章是中学的,而且还盖了两处。当时上报是用复印件处理去中学的公章后,重盖小学公章才去复印的。潮谚有云:一衰百样衰。看看,灵验得很哩。我连夜骑车去找贾校,他说,在原中学的公章上再加盖小学的公章,蒙混蒙混就是了。我总觉得不妥,露出大破绽,吃亏的还不是我?回教育办找有关人员寻出一张空白综合评价意见表,又到商店买了一支签字笔,回来后照着那张原始表小心谨慎地重写,字数起止行数保持一致,字迹也尽量保持一样,但第一行的字距间隔字数即不符。没办法,只好用小纸条贴去所写的字,再重去复印。这次共复印了两张,回来后又小心地照着抄写,结果抄到末行又和原来的不符,只好作废,再用另一张从头来,又是一夜无眠,一夜焦躁不安战战兢兢的忙碌……
七月十五日
早上六时多起床,洗漱毕,炒了点剩饭就白开水吃,然后骑车往*村找甄校。甄校正在做早餐,我说明了来意,幸喜他把学校公章放在家中,否则又要麻烦他走路,而我也要耽搁些时间了。
这张原始表上的公章要盖得和原申报时送交上去的复印件一样,也甚麻烦,除了位置要大致准确、轻重、模糊和清晰程度也要差不多,因此,我们先用一张薄白纸盖在表上,又在圆公章的方向上做了记号,经过试验比较后,才小心奕奕地盖上去。我当时又多盖了几份备用,有空白表,也有有字表,还在备用原始表中学的公章上加盖小学的公章。
处理好了,我起身告辞,骑车到学校,寻到副校长,要他写意见。一问,又是一惊一叹。他说,同时上报的人别的学校意见都是他写的,唯有我的是另一行政人员抄的。那天他见副校长忙,因此自告奋勇要帮忙,偏偏就拿了我那一份(九遇埋伏,游勇骚扰)。暑假他回家了,既远又无电话,甚至连具体住址也不清楚,只知是某镇的,没法联系。人一倒霉,真的是喝口凉水也砸牙!怎么办?最后只好把原始表裁去表头即原单位填中学及盖中学公章的部分,把早上已盖小学公章的空白表头裁下贴上去,下边的中学公章被小学公章盖住后,粗粗看去还可蒙混蒙混,只能希望看材料的人越粗心越好越马虎越妙。事已至此,也别无他法可想了。回到教育办把表送给有关人员时,他说我是最后的一个了,他接表后马上送教育局。
八月里的一天
八月份,我正忙于装修妻子所在单位那套集资房的时候,一天中午,教育办那个管职称申报的人员又到小铺中找我。我妻马上叫我儿到工地上追我回来,说教育办有急事找我。我赶回小铺,我妻向我转达:马上去重做一九九四年度的考核表,然后到*村找甄校写评语,考核结果叫甄校写优秀,日期写七月三十一日;最迟明天早上八时前交到教育办(十遇埋伏,竟是援兵)。我马上填好该我填的部分。因下午工地有紧要事走不开,只好又回工地。直到晚上八时多才回来吃晚饭,然后冒着小雨连夜上*村找甄校,幸好甄校在家,马上写好考核评语,盖上公章。我因还未洗澡,不敢耽搁,随即告辞,回来时拐进教育办交给有关人员,回家时已是近十一时了。
究意是在劫难逃,还是好事多磨?这个一九九四年的盛夏啊,气候是那么的酷热,我的心境却是那么地冰天雪地!
后语
一九九五(或者一九九六)年,上边又有了新政策,持小教职称在中学任教一年以上的,可以申请转评为中教职称,转评的一切材料、手续、收费和晋升相同。因为考虑到中教一级还有可能争取晋升中教高级,而小教高级要想晋升中高一般来说是不可能的,所以,我又蠢蠢而动,一连三年三个暑假被这件事牵扯进去忙忙碌碌,搞得不亦苦乎!前两年把材料整好后因故结局都没申报上去,第三年才终于申报上去,也终于从小高转为中一了。
从一九九四年申报评为小高开始到一九九八年转评为中一,历经四年。一个本科生毕业任教四年,光凭这一点已经就够申报中教一级了。而我一九九四年本科毕业至一九九八年也是四年,仅仅是从中级职称的小高转为同是中级职称的中一,想起来也实在是可怜之至!一个多年在中学任教的人,因为某个偶然的因素到了小学,恰恰这时碰上评职称,结果就只能评小教职称,然后又回到中学任教。不管他中教教龄多长,在职称晋升时却又只能申报小教职称了。因此,一切材料从需要出发,无中生有,任意制造,欲怎么造就怎么造,真是匪夷所思!为了执教和职称的一致,于是只得再从小高转评为中一,也就是说,从起步开始,转了一个圈,最后还是回到起步的地方。因为有些人一看到小教职称,就理所当然地认为此人的位置应在小学。这种带着很大随意性、偶然性甚至乱七八糟而评出来的东西社会能承认,而那些凭真才实学考出来的学历,社会反而不管甚至不予承认,真正怪哉!不知这算不算“**特色”。总之,就这么被折腾来折腾去,追根究底就是因为最早的那个偶然因素……如果我当时没有那个小教职称,不知情况会怎么样?大概只有天知道。
我父亲在世时常对我说,你八字太硬,你必须行远越远越好,愈远愈能遇上贵人。可是我却终于从远方回到了故乡,那么我的穷愁潦倒也就可想而知,不可避免的了。
知子莫若父,我父亲说的是有些道理的。你想,我一不会巧舌如簧讨好卖乖;二又视财如命,不肯挥金如土以拉拉扯扯;三还不愿任意给人欺压。所以不管到了那里.都是注定捞不到好处,要吃亏的。现在我虽然明白了自己的这些缺点,但我已经是一个行将就木的人了,也不想去改变了。几十年都这样走过来了,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也什么都不想了,也就更不想去改变了。再说,本性难移,想改变恐怕也难,也就随它去罢。
问题的另一面是.我父亲其实是一个文盲,是一个毫无心智的烈性汉。他的这些话其实是从算命先生那里照搬来的。我不知算命先生是从哪里算出来的,难道我的命运这么差,就不是被某些人先从唯心上认定,而后则坚特主观不予更改所造成的吗?
我父亲也曾叫我去认一个义父(干爹)。父亲的意思是,碰上麻烦事,有人可以帮忙扛着挡着。可是,我既非豪门贵族,又不是美女歌星,这干爹是那么好认的吗?认不到干爹,我只好自己受煎受熬,难道我还能有什么选择吗?
本文所涉及的事和人,也只十年之久。有的人退了,有的人死了,当然也有的高升了。退了的,比如那个业务权威,据说后来他也曾在两可之间的工资问题上被别人卡着,当他卡别人时,不知他当时是怎么想的?文中两位是朋友的同事,也已作古了。“死者长已矣”,这不去说它了。而我却“将老身反累”,还在艰难地活着,因此也就还有机会在这里喋喋不休,有道是:会咬人的狗不吠,会吠的狗却不会咬人。
此时我想起了一位比较有名的作家的话:
取眼之所见,身之所经为题材,以类型或典型之法去编写;以助人反思,教育后代为目的;以反映真象,汰除恩怨为箴铭。如此行文,尚能招怨,则非文章之过,乃世无是非之过也。(孙犁《写在〈无为集〉后面》)。
二零零四年十月三十日于龙砂寂斋,《主体》据日记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