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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昊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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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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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暑,日光倾城

热气在立夏时还在院子里徘徊,夏至那些天已扑进房门,到了暑天,便在房里房外蒸腾了。

七月,晴空少云,日光倾城。午后,没完没了的蝉声,笼罩着浓密树荫的窗口,撑了白纱蚊帐的床,微风的空调,轻曼的音乐,迷迷糊糊的双眼。该外出了,却不想清醒,不想换衣服,松松垮垮,待在自由的空间,出一身汗也舒服。

我们的大唐诗人白居易也不想出门,他的暑天,自有清凉的秘密:

蜗居在家,“时暑不出门,亦无宾客至。”

住得清爽,“静室深下帘,小庭新扫地。”

行得闲适,“褰裳复岸帻,闲傲得自恣。”

睡得忘情,“朝景枕簟清,乘凉一觉睡。”

吃得舒服,“午餐何所有,鱼肉一两味。”

穿得简洁,“夏服亦无多,蕉纱三五事。”

内心豁达,“资身既给足,长物徒烦费。”

精神享受,“若比箪瓢人,吾今太富贵。”

诗人曾贵为高官,也要逃避热浪。俗话说“冷了冷穷人,热了热大家。”冬季,富人穿绒着貂,很暖和,而穷人旧衣破袄,难以抵御寒冷。到了夏季,穷人富人都穿得少,都一样忍受酷暑,打赤膊的人似乎找到了平衡点。所谓笑冬不笑夏,谁清凉舒适谁惹眼。

如今,在公共场合穿戴得体是起码的礼貌,更何况许多场所的夏天吹着比冬天还冷的冷气,实在无法用穿戴多少来衡量温度。至于在田间地头劳作,象那种“赤日炎炎似火烧,野田禾苗半枯焦。农夫内心如汤煮,王孙公子把扇摇。”的状况,也已经被现代农业生产方式解救了。

赤日炎炎有时候还是好事,把五谷杂粮,棉衣棉被,书籍字画统统放到毒日头底下晒晒,不仅防潮防霉防虫蛀,还是一种展示呢。

诗人尚有兴致吃鱼和肉,那些干体力活的人忙碌之后就再也没有力气去鼓捣营养的食物了。过去,降温设施匮乏,酷热伤津耗气,令人四肢懒抬,不思饮食,恍惚浅睡,称为不服夏。绿豆汤、荷叶粥、苦瓜菜、菊花茶、凉黄瓜、冰西瓜,解暑食物多数属性寒凉,刺激肠胃,影响消化功能,越吃越虚弱。传统的养生之道是添加温性食物,祛风除湿,开胃升阳,“冬吃萝卜夏吃姜”,寻常人家都知道。

印象中,妈妈总是在早上和中午炒菜做汤时放姜,儿时每每吃到姜都要皱眉吐掉,并提出抗议,成年后倒也养成了吃姜的习惯,少不了会让自己的孩子翻白眼。妈妈还要在上午用紫苏、藿香和姜熬水,也不算太难喝,然而让小孩子们喝太勉强了,只有她自己喝。她说西红柿是温性,便在小院里种了许多,这些天个个红透,是家人的主要零食,讲究一点的吃法是用开水烫一下剥去皮切成薄片拌上白砂糖用小勺子挖着吃。下午,大汗淋漓后,妈妈的得意之作是糖盐水,少许糖少许盐冲一杯水,她说这是现代西医防脱水的好方法。

要说好方法,倒是年轻人用街边的麻辣烧烤或者涮羊肉火锅来得痛快。从空调房里走出来,换上随意的短衣,来到大排档,新鲜丰富的食材和醇厚浓郁的味道,再来一瓶冰汽水,令闷热的傍晚酣畅无比。或许有时是草根趣事,眼下倒有些小资情调。特别是下过暴雨之后,街边的人行道被冲刷得十分洁净,排开的桌椅即使影响了行走,也会得到大多数人的原谅。

暴雨往往是在怀疑天气预报不准的情况下忽然倾盆而下的。从早上开始就感觉蒸气裹着身子,像是穿了毛绒绒的湿衣服,却脱不掉。熬到下午,太阳昏昏黄黄而热力不减。眼看没指望了,远远望去,一团云上来了,竟是乌云,不,这样称呼不过瘾,应该是墨云,夜一样黑。躲闪不及,雨敲敲打打疯跑过来,大家喊出了声。

迅猛的雨给家庭主妇们带来了懊恼,院子里晒的干菜、豆酱来不及收,淋了些雨,多多少少会影响品质。干豆角、干油菜、南瓜圈、茄子条是寒冬里的稀罕物,大下架的时候便宜却费尽了功夫,象这样的天气要格外小心。

雨后,远处,小山重叠,云雾轻绕。近处,爬满墙头的凌霄花纷乱不堪,指甲草落了一地花瓣,倒是紫薇花依然摇曳。各色各样的小虫子抖落翅膀上的水珠,追逐着外出散步的人。蚊子在耳边哼咛,蛾子飞过眼前,会吐丝的青虫刷地坠下树枝,花纹纵横的毛毛虫从脚边爬过,最讨厌的就是成群的蠓虫盘旋在头顶跟着你走。

一阵微风吹过,树叶上零星的水珠轻轻洒落,赶紧伸手仰面,甚至小跑着追逐,感受丝丝凉意,这是暑天微薄的享受,即使短暂,也令人着迷。

(首发于2017年7月20日《三月》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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