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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昊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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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7/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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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秋,月光轻洒

  这是一个和现实表象不怎么符合的节气,一个秋字,打破了暑气,让人充满遐想,有一种摆脱感。然而,暑热还没有下去就说关于秋的事情,有些时光催人老的意味,特别不甘心。也许是舍不得清凉可口的食物,也许是舍不得轻薄短小的裙衫,或者干脆就是还停留在大汗淋漓的感觉里,没有来得及走出来。

过了立秋,不是热不热的问题,而是变不变的问题,等于转了一个方向,连人的年龄和心境也是如此。丰子恺先生说:“……头上犹如张了一顶阳伞,全身蒙了一个暗淡色的阴影,又仿佛在日历上撕过了立秋的一页之后,虽然太阳的炎威依然没有减却,寒暑表上的热度依然没有降低,然而只当得余威与残暑,为霜降木落的先驱,大地的节候已经从今移交于秋了。”

这或多或少给人带来慌乱,似乎岁月已经开始拮据,不能挥霍了。植物形态的衰败最为明显,叶子开始枯萎;动物们的表现是部分开始褪毛,稀疏潦草。有趣的是,我们可以观察自己的头发是不是多掉了几根,上了年纪的人或许发现了白发。

立秋一般在农历七月初左右,今年却是闰六月十六。这个时候,白天热气弥漫,而夜晚渐渐清凉舒适,特别是遇到雨天,“一夜雨声凉到梦,万荷叶上送秋来”,早上起来听到的蝉鸣声都变得嘶哑阴郁,已是新蝉了,民间叫它秋了。“湖上西风急暮蝉,夜来清露湿红莲”,一池湿漉漉的荷花陆续败落,莲蓬清晰,蓬头上的籽明亮饱满,引诱着淘气的孩子溪头卧剥莲蓬。

万物开始衰落的同时也是食物丰收的季节。中原人的田野里,玉米可以尝鲜了,毛豆也可以烧着吃,而芝麻叶却有些老了。最喜人的是挑一些颗粒饱满的玉米用锅蒸或者煮,满屋飘香,咬一口,嫩嫩的,甜甜的,满嘴津液。如果带两层包衣煮,连水都是甜丝丝的。

葡萄完全成熟了。以前住在平房时,院子里搭了葡萄架,小孩子从葡萄开始泛红就挑着摘下来吃,吃到这些天才算是尝到好滋味,只是所剩无几,后悔前些日子吃的酸葡萄都可惜了。

“七月核桃八月梨”,青核桃上市了,又到了补脑的时候。然而单位里的几位同事关心的不是好吃与否,而是褪了皮的核桃的花纹和硬度,他们知道集市上的大多是薄皮,于是跑到山里找野核桃树,挑选小的穿手串,大的在手里搓,不几天就会油光发亮。傍晚散步时有人从身边路过,如果听到咯吱咯吱响,他手里一定有今年的新玩意儿。

妈妈有一片小菜园,青的紫的茄子已不稀罕,最欣喜的发现是前几天种的白菜出苗啦。如果赶上一场雨,一夜之间就会长出十字叶,同时令人沮丧的是虫子疯了一样,万分猖獗,迅速咬噬着菜芽,所以要赶紧打药,一遍一遍地打。妈妈从来不让我们吃小白菜,她知道,那是药喂出来的苗。

别说残留农药的蔬菜,就连未成熟的水果都让人心生芥蒂。俗话说“生瓜梨枣吃了不好”,听妈妈讲从前立了秋,都要吃一些泻药,比如大黄,肥儿丸,还有黑白丑也就是牵牛花的种子,把暑期肠胃里积攒的湿的凉的腌臜物都推出去,安然利亮地迎接下一季。

这一季从一片落叶开始,从一丝惆怅蔓延,越来越多的傍晚会变得昏黄朦胧,愁肠百结。记得以前住的小院静静的,雨后斜阳轻照,葡萄架下的地面印着拉长的光影,石凳,盆花被矮墙宽阔的影子罩住,墙头上掠过一缕明亮的光,却又被错落的绿树阻挡,独坐一隅,潮湿幽寂的氛围令人产生种种冥想,这境界也许包涵了美学大师所说的阴翳之美,适宜默默领会。

夜色渐浓,身上的汗下去了,露出的肌肤竟有些凉意,外面有隐约的悉悉簌簌声,疑惑是风或雨,起身推窗,四下里找寻,除却时高时低的虫鸣,只有一袭月光悄悄洒在窗台。

原文发表于2017年8月9日《三月文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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