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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昊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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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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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露,清凉如水

一场又一场的雨层层推进秋的寒意,昼夜温差加大,渐渐冷了。

窗外,流风落叶、雨打疏桐,冰凉粘身,适宜窝在家里。我不去外面,秋天就不会被打扰,我不去外面,浑身就洋溢着暖意。

喜欢一个人静静地思索季节的韵律,“一弦一柱思华年”,每一个音节都有意味,心里住着日出日落,不似少年时信马由缰,已经明白花草树木该有歇息的时候,它们不会因为秋天的到来而拒绝重生,明年的那一朵还是不是今年的这一朵,也不用担心。

有经验的人都懂得为明年做准备,妈妈像菜农一样小心翼翼地把种在阳台外面的藿香、紫苏种子收回,她珍惜春华秋实,她期待下一季花开。

按说菊花快开了,花博园里的已初露菊英之美,而我种的,枝枝蔓蔓,凌乱无序,仅出了几个小骨朵。妈妈告诉我:“三天不在家,不能养菊花”,没有好好照顾它,时旱时涝,不打杈、不摘心、不掐多余的花骨朵,任它疯长,跑劲了。

看《闲情偶寄》才知道,要想欣赏到硕大饱满的菊花,非得下一番功夫不可,李渔关于菊花的培养感慨颇多:“菊花之美,则全仗人力,微假天工……为此一花,自春徂秋,自朝迄暮,总无一刻之暇。必如是,其为花也,始能丰丽而美观,否则同于婆娑野菊,仅堪点缀疏篱而已。”

其实,我倒觉得未经雕琢的菊花,在自由生长的状态里,才会有“悠然见南山”的意境。李清照的“人比黄花瘦”,应该是自比旷野山间的菊花;陶渊明的东篱,不消说,肯定没有精养,自有风骨和气节。

持一支菊花望南山,隐约可见尖尖的峰顶,想起儿时的好奇:南山很神秘,而南山之南更神秘,到底有什么?诗人和画家有情怀,而妈妈说,有山楂、有红叶。 

红叶是山间秋景的第一要素,古人选择九月九重阳前后登高观赏红叶,真是特别准确,早了,叶子还没有变红,晚了,叶子飘落,都不能尽兴。

以前很少见到红叶,我记忆中见到的第一种叶子会变红的树是三角枫,惊喜地在树下捡起一片片深红色的树叶,夹到书本里做书签,沾染一些艺术气息。

居住区栽种的乔木不少,只是冬青、香樟没什么变化,柳树、杨树太平常,陪伴得越久越容易忽视。反倒是马路边的法国梧桐树常常让人喜欢,庞大的树型很容易形成林荫大道,被秋雨打湿,金黄的叶片落了一地,偶尔飘落肩头,站在树下,有种拍大片的感觉,让人忘记了悬挂的小球球开裂时绒毛乱飞的烦恼,更不愿意环卫工人清扫一空。

刘山公园里新栽了一些黄栌树,圆圆的叶子很有质感,正在变红。记得前年去太行山,漫山遍野的黄栌,阳光下艳丽夺目。有一位摄影师摇摇头,今年太干燥,叶片上有斑点,不好。我暗想,都美成这样了,还挑剔,他大概追求完美却又拒绝用美图软件。

还有乌桕树,略似心形的叶子在阳光下透着亮,红艳似火。深秋以后种子外皮开裂露出白色的小绒球,妈妈说可以榨油,她小时候采摘过种子卖给收购站。

石漫滩湿地公园修建了许多栈道,向水中延伸的尽头是湖心亭,适宜看月,不过,要等人流高峰退去之后。“可怜九月初三夜,露似珍珠月似弓”描述的时间段前后,应该是看星星的好机会。

晴朗的夜晚,没有冰冷的露珠,许许多多的星星,一闪一闪的,默默注视着我们。多么幸运,还能看见繁星,那片向东南方倾斜的光云,也许就是银河,星星如河水一般流淌,还有声音,是那种微微的“咯咯、喳喳”的声音,似玻璃打碎、陶瓷断裂,把我拉进缥缈的空间,任意幻想。

回到家里,听到的另一种声音是蟋蟀的鸣唱,就在我的窗内。

《诗经·七月》说:“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户,十月蟋蟀入我床下。”聪明的蟋蟀一步步向温暖的地方进发。我也奇怪了,现在的门窗密封这么严,蟋蟀是怎么进来的呢?下一步又去哪里呢?

有人喜欢养蟋蟀,斗蛐蛐儿,听鸣音,开琴社的朋友抚琴吟唱的时候,蛐蛐儿伴唱左右,清亮纯净,韵律优美别致。

我家妞妞的爷爷在世时,年近九旬,不常和外人聊天,喜欢一个人在家读书写字。养了一只蛐蛐儿,装进拳头大小的竹笼里,随身携带。还养有一只黄雀儿,白天挂在阳台上,晚上居然放在卧室。他曾经说,它们是他的伴侣。

一个老人把鸟雀和昆虫作为他的伴侣,我想,他是孤独的,可是他语气诙谐,目光祥和。叔本华说,没有相当程度的孤独是不可能有内心的平和。老人身处晚秋,不惧怕独处,有自己的乐趣,令人尊敬。

国庆、中秋已经远去,接下来属于比较忙碌的一段时间,农人平整土地,播种冬小麦,我也将平心静气地工作。

只是秋意正浓,按捺不住内心痒痒的想法,起身走向户外,手搭凉棚,望望天空,有一朵云,可像孙悟空驾着云来了,我知道,适合捡石头的季节到了,似乎看见野外日渐消瘦的溪流,希望能碰到开心的顽石,捡回来置于案头,这秋日的时光便踏踏实实。

本文首发于《河南思客》2020年10月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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