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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昊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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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1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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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早点回家

冬至,远走的太阳开始回归,阳气一点点上升,最黑暗的时候露出了光明,古称“一阳生”,淳朴的古人以各种方式来庆贺下一个循环开始,即便是接下来的数九寒天,内心里也满是乐观。

现在,我们已经不再像古人一样为时节更迭而大张旗鼓了,各自的心事太多,欢畅也好,愁闷也好,都有自己的理由。有时候,找一个角度,把琐碎的现实做一个梳理,哪怕平静地喃喃自语,也会长出一口气,获得一点释放。

许多仪式感的事物都消失了,倒是吃喝这一人生要务能够衍生出许多新花样。

前些天看见某媒体有一个活动招募,邀请民间传统文化爱好者享受冬至“节气宴”,吃一些精心搭配的时令菜肴,听上去很美好:

“在冬至,颐和园的十七孔桥桥东又将洒满金光,地球逐渐靠近公转轨道上最接近太阳的位置,运行的速度会更快一些,我们大可自然而然地散漫下来,去吃吃喝喝,安安逸逸。”

但是,往下看才发现参与者不会被白白邀约,要交不菲的费用,要听他们的产品推介会。本以为现代一些小众的有闲人,倡导顺应天时,讲究起承转合,似乎是有格调的雅事,谁知也打上了商品交易的烙印。

忽然有些莫名的失落或者无聊,朱自清先生说得好:“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对于大众,吃饺子是北方最普通的庆贺方式,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用热气腾腾驱走寒冷,换来温暖和踏实。

小时候认为冬至和端午节吃粽子、中秋节吃月饼一样是个节日,只不过换成吃饺子,大人们说如果不吃,耳朵会长冻疮的。确实,我每年都会吃,哪怕是学生时代住校,宁肯在食堂里排长长的队也要吃。

有一年赶上周末,食堂师傅给我们发了面团和饺子馅儿,好像是猪肉萝卜的。回宿舍用玻璃瓶当擀面杖碾皮儿,大家嬉闹着包了形状各异、大小不一、厚薄不均的饺子,然后拿回食堂厨房煮。结果煮了一锅烂饺子,食堂师傅都笑弯了腰,我现在还记得他们说那是“饺子糊涂菜汤”。

也正是那喧闹混乱的样子,让我记忆了这么多年。

女儿去南方读大学,说那里没有吃饺子的概念,只吃汤圆。她说她想回来帮我擀皮儿,想回来玩儿雪,想回来听我说她出生时候的故事。是啊,最漫长的黑夜适合叙说往事。

记得我坐月子的日子正是冬至前后,又赶上雨雪连绵,整日昏天黑地。婆婆让我盖得严严实实地躺着,女儿包得像个小蚕蛹,没有暖气,生怕着凉。

这一天,我正舒服地躺在用体温暖热的被窝里,睡得昏昏沉沉,婆婆叫醒我说:“吃饺子了!”我很诧异,按照旧说法,月子婆娘不能乱吃,害怕闸住奶水,以红糖鸡蛋面疙瘩汤为主。

婆婆悄悄说:“今儿冬至呢,专门给你包的不放调料的鸡蛋青菜馅儿。”我端起碗,吃一个月牙一般精致的小饺子,虽然清淡,却十分可口,一解多日的烦腻。

婆婆说:“你慢点吃,我去给妞妞做棉衣,吃了冬至饭,一天多做一根线呢。”婆婆显得格外高兴,每天有做不完的家务,还坚持手工缝制传统的婴儿服,这多了一根线的长度,仿佛多了许多好处,不充分利用都可惜了。

冬至挨着阳历年,除了“五一劳动节"和”十一国庆节“,元旦节前后是一年中又一个办婚礼的高潮。婚礼是许多女孩子的转折点,建立一个小家庭,融入一个大家庭,从此,“为君洗手作羹汤”,扑下身子、心甘情愿的态度特别打动人。中原人的厨房少不了饺子,从备料、调馅、和面、擀皮儿到包好、煮熟、上桌,如果一个小女子,包饺子的全套过程能够独立完成,则是很了不起的。

许多类似我婆婆的母亲,都是这样的好手,一忙就是一辈子,无人知晓,也不求人知晓,烟火味儿十足,却饱含脉脉温情。满足了家人的口腹之欲,也成就了自己的梦想,埋下思念的种子,有人远行了,有人归来了。

就像此刻庭院里悄悄绽放的腊梅花,黄花,苍枝,散发着细幽幽的清香,绵长悠远,不张扬。据说腊梅的花语象征着慈爱和高尚,让我想起余光中的《乡愁四韵》 :

给我一朵腊梅香啊腊梅香

那母亲一样的腊梅香

那母亲的芬芳

是乡愁的芬芳

给我一朵腊梅香啊腊梅香

诗人已驾鹤西去,对母亲的依恋,对故乡的思念却永远无法挥走,每当腊梅花开放的时候,那种芬芳萦绕心头,伴你沉入暮色,无限感慨。

黄昏来得特别早,仿佛下午已被忽略,树木枝桠纵横,斜斜的光影交错,办公室前面的大楼完全挡住了阳光,我们便在这巨大的影子里完成公务。待下了班走上街头,发现街灯、车灯全都开放,已辨不出行人的模样,我加紧步伐,家人会着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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