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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一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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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03/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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纽襻

热恋中的年轻人总有说不完的话。

潘浩问倩倩:“告诉我,你看上我什么了?”

倩倩不假思索,“除了你长得帅外,最吸引我的就是你孝顺,看你把爷爷照顾的那么好,我心里踏实,我奶奶说,孝顺的人靠谱。”

“知道我孝顺像谁吗?”

“是爸爸吗?”

“聪明。爸爸对爷爷孝顺,除了他优良的品质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也是咱们结婚前我最想对你说的。”

“快说,啥情况?”

“说来你会吃惊,爸爸不是爷爷亲生的,是爸爸从大街上捡来的。”

“啊?”

“就是说,爷爷没结过婚?”

“根据我的发现,爷爷好像一生都在等一个人。”

“什么人?”

“我发现了一个秘密,这些天爷爷动不动就把一件老式的褂子穿在身上,妈妈见其中的一个纽襻掉了,就要帮他给缝上,可爷爷说啥也不让,而且,拿着那个纽襻一个人在外面一坐就是一上午,有时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这纽襻后面一定有故事,我有个主意。”

“快说。”

“给爷爷找个老伴儿。”

“没正形。”

“我跟你说正事,我觉得你爷爷和我奶奶就挺合适。”

“你还别说,要是倒退十年还是有可能的。”

“现在也不晚。”

“你别胡来啊,别弄得两家都不痛快。”

“奶奶听我的,就看你的了。”

正在这时,潘浩妈妈来电话,“快!你爷爷病了,在市医院。”

当他们赶到医院时,爷爷正躺在病床上打着吊针。

见到爷爷,潘浩拉着爷爷的手眼泪都下来了,“爷爷,我说早晨不让你出去,肯定是凉着了。”

爷爷白发苍苍,一脸刚毅,他抚摸着潘浩的头,“没事,这点小病吓不倒爷爷,爷爷就是老了。”说着,两眼直勾勾地看着倩倩。

倩倩蹲在老人床边,“爷爷,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您老人家就吩咐,我和小浩都商量好了,这些天我们哪都不去,就在这伺候您。”

爷爷笑了,“爷爷知道你们都是孝顺的孩子,你们都有正事,我躺两天就好了。是不是该吃饭了,小浩啊,让倩倩在咱们家吃。”

倩倩一愣。潘浩对爷爷说:“爷爷,这是在医院。”

“在医院?我什么时候来的?”爷爷又糊涂了。

潘浩说:“您病了,要在医院住一阵子。”

“我可不在这住,一股味。”爷爷说着就要下床。

潘浩急忙拦着。过了一会儿,爷爷好像你又明白了,对倩倩说:“我刚才是不是糊涂了?咳,人老喽,不中用了,小浩啊,有空儿把爷爷的小盒子拿来。”

“我知道了,爷爷,我马上去。”潘浩答应着出去了。

入夜,爷爷把潘浩和倩倩叫到床边,打开了自己心爱的小盒子,老人指着里面的军功章说:“你们马上就要结婚了,爷爷也没什么好送的,这里面的东西你随便挑。”

“爷爷,这怎么行,这可都是你的宝贝啊。”潘浩说。

爷爷摇摇头,叹了口气,“爷爷的日子不多了。”

倩倩急忙帮爷爷把军功章收起来,却无意中发现里面有一个老式的纽襻,他看了看爷爷,爷爷把纽襻捧在手里,眼睛湿润了,“爷爷有个心愿,这辈子恐怕完不成了,你们年轻人办法多,有机会的话,就帮爷爷试试。”

“您说,爷爷。”倩倩说。

“那是七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时我十岁,我娘领着我给一个大户人家当用人,那一年的冬天,我得了疥疮,管家要把我扔出去,正好赶上小姐放学回来,马上制止了他们,她把我领到她的屋子,给我找医生,帮我上药,还让我和娘住在她的外屋,她不仅帮我看好了病,还央求老爷让我和她一起上学。就这样,每天早晨小姐领着我一起上学,在课堂上我不仅学到了知识,还知道了不少新鲜事。没有小姐我恐怕都活不过那个冬天。十三岁那年,城里来了八路军,我跟小姐说,我要参加八路军,她表示赞同,她把身上的钱都给了我,见我褂子上的纽襻掉了,就找来一个帮我缝上,她边缝边对我说:‘行军打仗要机灵点,有时间给我写信,别把我忘了。’我眼泪就在眼圈里转,这事被老爷看见了,大声呵斥我,我吓得捂着那个纽襻就去追赶八路了。由于我识字,部队首长让我给他当勤务兵,后来仗越打越大,越打越艰苦,可是无论我走到哪里,一见到那个纽襻,就会想起善良的小姐,衣服穿坏了,我就把纽襻拆下来,一直揣在怀里。抗战胜利那年,我去府上找她,可是那里已经是人去屋空,我娘临终前嘱咐我:‘一定要找到小姐,她就是我们家的活菩萨啊!’那些年,我想尽了办法始终没有找到小姐的下落。这回,我恐怕不行了,找不到小姐,我闭不上眼啊。”

天亮的时候,潘浩和倩倩都睡着了,潘浩妈妈和爸爸来了,对潘浩说:“你们俩也累了一夜了,回去休息吧。”

倩倩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家。奶奶关切地问:“潘浩的爷爷怎么样了?”

倩倩说:“老人家这次病得不轻,这老头,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把省下来的钱都捐给了山区的孩子。”

“人家是老革命,比我们觉悟高。”

“潘浩跟我说,他爷爷竟然一辈子没结婚。”

“那……他爸爸是?”

“是他爷爷从大街上捡回来的。还有呢,他等一个女人等了七十多年。”

“七十年?”

“解放前,他和妈妈讨饭来到一个大户人家,大户人家漂亮的小姐收留了他们,把他当弟弟看,教他识字,给他找大夫看病,领他一起上学。后来他参加了八路军,临走小姐帮她缝衣服,被老爷发现,结果,他捂着没缝完的纽襻跑去找八路了,这么些年过去了,老人一直对小姐心怀感激,用尽了各种办法找那个小姐,可是就是没有音讯,这也成了他的一块心病。”

“爷爷叫啥名字?”

“大名不知道,小名……我听潘浩说,好像叫根生。”

“啥?”奶奶差点晕过去。

正在这时,潘浩打来电话,“爷爷可能不行了,妈妈让我们马上过去。”

奶奶闻听,对倩倩说:“快,领我去医院。”

倩倩扶着奶奶气喘吁吁来到潘爷爷的病房,此时,医护人员正在对老人紧急施救,潘浩和爸爸妈妈焦急地在门外等候。

急救室的门开了,大夫对潘浩的爸爸妈妈说:“你们哪位叫兰兰?老人好像在叫她。”

潘浩的爸爸妈妈面面相觑,倩倩的奶奶走上前,“我是兰兰。”

在场的人惊愕不已。在众人的陪同下,倩倩的奶奶来到潘爷爷的身边。

此时,老人已经深度昏迷,但,依然睁着眼睛。

倩倩奶奶上前拉着潘爷爷的手,大声呼喊:“你是根生吗?我是兰兰!七十多年了你都坚持过来了,你可不能走啊!”

大家看到老人的嘴唇微微颤抖,吃力地说出两个字:“小姐……”然后,微笑地闭上了眼睛,一行老泪从那饱经风霜的眼角流下来。

潘爷爷的手慢慢张开,从他的手上掉下一样东西,倩倩奶奶捡起来一看,正是自己当年帮他缝在衣服上的那个纽襻,她再也忍不住扑在潘爷爷身上痛哭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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