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推开夜的帷幔,一抹草香扑面,那刚刚洗过的风,撞在脸上,恰似久别恋人的热吻。
望一眼远山的葱茏,我就知道,是你!饱睡的树被叫醒,藤蔓伸着懒腰,抖落的杏花铺在女人的脸上,老远都能叫出声。篱笆还是起晚了,牵牛花搭在小树的肩头尽情的唠,那声音来自河边,青蛙的歌开始嘹亮,踏着细软的地面,赤脚的感觉痒痒的,那是无数的叶尖铺的路,一抹金黄,那是蒲公英的热泪,一行墨绿,那是车前子的鞭绳,一架马车在黑土上漫步,身后的白杨,一身新装,挥挥手,暖暖的成人礼。
一位老汉仰望夜晚的天空,他不喜欢晴朗,他愤恨那月光、星光和空空的独白,那深邃的目光,刺穿云层,想打开那黑色包裹的秘密。终于,一场久违的雨从天而降,他就站在院子里,任凭那豆大的雨滴敲在脸上,任凭那冲刷在古铜色的脊背上留下沟壑,那冰冷中憨憨的笑,在翘起的胡子上爽朗:春雨贵如油啊!
只需一夜,鱼儿从土里冒出来,在水中造型,诱惑你的目光。鱼篓里的青蛙在跳,手掌上小虾在跳,鸟儿扑向网在一刹那,心在跳。蕨菜,婆婆丁,刺嫩芽,在饭桌上跳,老远都能闻到小米饭的香味,……辛劳的蜜蜂在金黄的菜花里穿梭着,杏花、海棠、苹果的枝条探出院子,依着高大的白杨,低低的嫩柳,燕子在屋檐下叽叽喳喳的聊。
入夜,风回到窝里,大黄狗警惕的在门口竖起耳朵,它听到了蝼蚁饱餐的声音,它听到了沙沙虫夜航的羽歌,它听到了瓜秧破土时的尖叫,最后它听到的是茅屋里踏实的酣声。皎洁的月光俯下身来,在河边浣着水草,翠柳被梳理的丝丝柔柔,那飘在凹里的轻纱,萌动了整夜的羞涩。
快去甸子吧!匍匐在绿色的海里,一头扎进你的怀抱,贪梦的吸食你的乳汁,抚摸你温情的衣怀,丝丝秀发在眼前缭绕,听你缓缓的叙述,新嫩的乳牙在叶间上滴翠,感觉身体通透被簇拥,彩蝶翩翩,一朵小花在耳边呢喃,当空的浮云在清眸里酿着露,一遍遍嗅着你的味道,紧紧贴着你久违的笑腼,告别喧嚣,告别炙烤,自由的心绪,蘸着馨香的细涩,咀嚼淡去的光阴。沉在你的梦里,但愿什么都想不起来。
这是偌大的宠爱,一次呼吸,就让我沉沉的醉去,就像污垢被荡涤,就像僵硬被柔情,就像委屈回到襁褓里哭,这宠爱走在父亲的背影里,冥想的圣洁,给我不染的目光,给我干净的血脉,给我清澈的童年,给我沉重的乡愁。
那些年,春天就像一只候鸟,留也留不住,春天里长大的我,随你钟爱远方,若干年后,秋天催我归来,你就站在村口,院子里的甜梨挂满了果,烈日下的秧苗沉甸甸,河边的白桦林端庄而安详,隆重的枫叶在你头上梳妆,他们---都是你的婴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