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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治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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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5/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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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师傅

老同事谢明辉,是一个十分值得品味的人。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我调到县委办公室工作,与谢明辉朝夕相处了三年零六个月,对他的为人处世、性格特点多有了解。

谢明辉是单位的小车驾驶员,身高将近一米八,体形偏瘦。他总是穿着小裤脚直筒裤,走起路来,看上去两条腿显得十分修长。单位财务室有个跟他年龄相仿,且喜欢逗乐的老大姐,信手拈来地给他起了个非常形象而生动的绰号,叫“高脚鸡”。很多同事得知后不仅连声叫好,而且当面见到他的时候,开口就喊他的绰号;他本人不嗔不怒,反而笑呵呵地欣然接受。但这是其他人的事,毕竟我的年龄跟他的相差较大,不敢喊,也不能喊他的绰号,只能中规中矩地称他“谢师傅”。

谢师傅开的是北京吉普越野车,而领导们下乡都坐北京吉普。那时的人们亲切地把北京吉普比作“反帮皮鞋”。北京吉普最突出的特点就是底盘高、动力强、空间大,擅长跑坑坑洼洼的碎石路和泥路,尤其是乡村的烂路、窄路。用我们贞丰话说,“反帮皮鞋”不但能坐很多人,还特别能吃得苦打得粗。那个年代的公车很少,路况又差,“反帮皮鞋”可以算是最为理想的下乡交通工具。那时,我是单位的文秘人员,经常跟随领导下乡。因此,工作中跟谢师傅接触自然就多些。

谢师傅在我没到之前就已经在单位工作了多年。我到单位后,跟随领导下乡几次,便发现他很守时。头天分管后勤的副主任对他说:“谢师,你明天送张书记到兴北(现北盘江)镇,八点半出发。”次日八点二十分,他准会不声不响的坐在车里待命——谢师傅的习惯是坐在车里等领导,而不会像其他师傅主动到领导的办公室点头哈腰接领导。在他看来,驾驶室就是他的阵地,在车里待命就是坚守岗位,因而发生一些误会就在所难免。一次,从州里刚来县里任职的王副书记第一次坐他的车,头天已给分管后勤的副主任说了下乡的具体时间。第二天,王副书记站在政府大院里等他下乡,预定的时间到了,但却不见谢师傅的踪影;等了十多分钟仍没见,王副书记有些生气了,就直接找分管后勤的副主任发起了脾气。副主任说:“他在车里等你多时喽!”王副书记走近车子一看,谢师傅果然端坐在车里。

谢师傅很爱惜车,平时注重对“反帮皮鞋”的检查和日常维护。每次下乡到了目的地后,他打开工具箱,取出工具,对“反帮皮鞋”进行一次例行检查是雷打不动的。然后,用铁皮水桶,拎水反复擦“反帮皮鞋”,直到把“反帮皮鞋”的里里外外都擦干净为止。烈日当空的时候,他就把“反帮皮鞋”放在树荫下,使其免遭暴晒。晓得谢师傅这些好习惯的领导,下乡都首选他;个别领导甚至搞“先斩后奏”,和谢师傅私下约定好了,才给分管后勤的副主任说。只不过,接近退休年龄的谢师傅,比别的师傅确实要多辛苦些。

谢师傅不光技术好,开车时又很上心。拿那个年代的县乡公路、乡际公路,跟今天的相比,完全是天壤之别。谢师傅开车时,见前面有坑洼,会减速绕行,不会直往前开。

由于路况不好,工作的节奏感也没今天快。那时,下乡几乎都是一天,几乎都要在乡镇就餐,晚餐几乎都要喝酒。那时还没有酒驾醉驾一说,晓得谢师傅闲来无事爱喝点小酒的领导,不但不制止,反而还鼓动他,谢师,你今天累了,跟大家一起来放松一下;他二话不说就笑嘻嘻地跟大家一起喝。然而,让我大惑不解的是,他经常“不踩刹车”,一直要跟大家尽情尽兴地喝到散场。有一次,我亲眼看到谢师傅很明显的喝高了,走路都东倒西歪的。当时我真的没想到,领导却居然视而不见!出于安全考虑,我郑重地建议他,最好不要开车了,请乡里的师傅替他开。可他硬要坚持开,还感叹地说,我跟他接触时间不长,对他还不够了解。我拉开车门,费了不小的劲才把他扶坐在驾驶位置上;刚刚坐好,他酒就条件反射似的醒了好几分,既能自如地驾驶,又能把车速始终保持和没喝酒时一个样。回到单位,他停好了车,压在我心头上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经历的次数多了,我已见怪不怪了。爱喝点小酒的谢师傅,并没因喝酒而误过事。换到今天,他绝对是属于屡犯不改的醉驾——醉驾的后果也就不言而喻了。

时间一长,我发现了谢师傅醉酒后的秘密:酒醉了嘴角就淌口水,而且酒醉的程度跟淌口水的多少成正比,酒醉的程度越重,口水淌得越多。但不管醉的程度怎样,只要一扶他坐在驾驶位置上,他就像一名身经百战的战士精神抖擞地进入作战阵地——只是“作战”的时候,要不时揩嘴角的口水。

谢师傅是个慢性子,无事时,走路走的是疲疲沓沓的懒大步,生怕踩死蚂蚁似的,就即便是天塌了下来,他也急不起来。从他家到单位,别人走顶多二十分钟就足够了;没急事的时候,他居然要走半个多小时。但是,只要接到了领导临时有事下乡要用车的通知,他立马打起十二分精神,尽可能地发挥他身高腿长的优势,以最快的速度到岗。

尽管回忆的都是谢师傅的一些不起眼的小事小节,但正是这些小事小节,折射出他正确对待工作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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