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一只鸟交流春天（外二首）

 ◎和一只鸟交流春天

蓝色泼溅成一幅油画

一只鸟牵着明与暗，光与影

完成点睛

小雨在鸟翅上抖落成诗偈

二月柳绿，三月杏黄，还有四月大林寺的桃红

都望穿秋水等待吟诵

可我不能愉快吟诵

庚子年的这个春天藏进风箱

所有语言都进退维谷

当生命如一片蝉翼一戳就破的时候

春天的重量也变得很轻，很轻

就让这只鸟代我到田间，地头，花园

还有大海边吧

也许，它还可以飞到光明之顶

我的眼睛里藏着它的眼睛

它的羽翼像我张开双臂的深情

◎在春天里观察两棵树

一棵在左，一棵在右

在汽车尾气和人流的喧嚣中屏住呼吸

我忽然看到，父亲母亲佝偻着

长在大街绿化带里

左边是我的母亲吧

血脉已近干凅，双臂仍保持托举的姿态

几朵小花在最高处的春风里摇曳

同着小鸟，讲她的一生

右边是我的父亲

春天被他拿来当做馈赠的礼物。送给爱人

送给儿女，而他只保留了一点日渐沉重的呼吸

仅此而已

◆鸬鹚

不说夕阳，不说碧水，不说小舟

不说枫红，也不说苇草头顶的冰晶

就让一对儿鸬鹚占尽风流吧

一俯一仰，吞咽

餍足的幸福与苦痛

关关，关关，从源头开始宣言

有人说它是《诗经》里的雎鸠

以流，以采，以芼，梳理爱人的羽毛

在涸辙之中筑巢，孵卵，相濡以沫

阳光下晾晒，生了虱子的岁月

互相亲吻，舔舐

头埋进暮色

拥抱着衰老入睡

不知什么时候

我的爹娘画了一幅画

夕阳，碧水，小舟，还有那对儿鸬鹚

都在他们的鼾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