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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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 朵
抬起头，发现云
高高的
飘在一个人的头顶
低下头
云早已来到心里
时不时
撞击一个人的心壁
云好重啊
一大袋子粮食一样
压在肩上
深一脚，浅一脚
不停地走着
云在头顶
不停地变化样子
荒凉，已经
把一个人和头顶的云
死死地绑在一起
一个人
走了很长的路
猛地发现
没走出一朵云
在大戈壁
很少见到
有人能走出一朵云
那 人
风沙过去好久了
那人抱着自己的头
在沙坡上
一动不动，想着什么
像是戈壁的风沙
全灌进心里的
沉重的样子
让整个人站不起来
一朵云看见了
老远的，从山头走来
一顶草帽
扣在那人的头上
大朵的荫凉里
那人站了起来
拍打身子
然后，很快翻过了山梁
像是云说了什么话
有什么急事办理
才这么匆匆忙忙地离开
不久，一场雨
翻山而来
救活了一批骆驼客
和三百里旱塬上
一棵棵把头
渴的快要低到根上的草
小 草
四月，西戈壁
小草探一次脸
然后，让风
吹得无影无踪
第二年春天来时
再探一次脸，
继续消失
第三年、第四年……
后来
我刨开沙堆
发现小草的根部
藏着
一堆风的刀子
一把把追着小草
抢去一星半点的绿
塞进牙缝
活下来，驱赶体内的
斑斑锈迹
草的根部，摸了一把
坚硬如铁
那个硬度
像是能挑起
一座沙山
草的坚硬
刀子逼出来的
在沙河公园
在沙河公园
一个下午，坐在石头上
看一群蚂蚁
在窝里干活
从不慌不乱
团结紧张，严肃活泼，事不过夜
十二个字
干得字正腔圆
其实，生在苦字上
就得一辈子忍气吞声
干活
仔细一看
一只蚂蚁腿掉下来
忘记疼痛
还在干活
一只灰头土脸
跑出来
上气不接下气
估计窝里
发生塌方事故
一粒石子
从头顶掉下来
对蚂蚁来说
就是天塌下来
一根烟头
就是烽火四起
风过白碱沟
白碱沟上
风，沿着沟沿走着
哼哼唧唧
唱着西北花儿
一路上
风，不停地唱着
风，找早些年
失散的草
那年，和风聊了一夜
天亮，推开门
草，用绿
还把它送过沟
一路上捉着迷藏
风，跪下来
草就站起来
草，勾下头
风就站起来
风，猛地发现
在草上走
和沙地上大不一样
即使绊倒，不会鼻青脸肿
鹰，在天空
也不会笑话
一个没长眼睛的
名 气
草，绿着
三月的名气很大
一把抓住日子
扔过去
一一传来回声
风调雨顺，草一努力
就长成大树
如今，一棵一棵
不知去了哪里
光秃秃的
拿起笤帚
扫不出几棵草
难道从前
一沟坡一沟坡的草
也跟着麦子土豆进城了
城里的豁口
钢筋水泥堵
不需要一棵棵草来堵
在戈壁
风，抽肠曳肚地哭着
在戈壁
石头，根本不像
过日子的样样
风，再也不信
油腔滑调的石头
商量个事儿
可挑三拣四的鹰
坐在这座山头
又看是那座山头高
从来
拿不定主意
一翅膀又一翅膀
沙坡上的日子
玩成流云
只有草
留住风流浪的脚步
梦里花香扑鼻
睁开眼，就有落地生根
结出果实
草，一根针样小
一根白骨头
足足镇住茫茫戈壁
连膀阔腰圆的石头
对草
佩服得五体投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