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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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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6/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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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坡故里,倾听九百年的呼吸(组章)

 

中秋

 

大宋的天气有时很冷。

一个“冷”字,经常死死地逼着东坡不停地往后退。

退着退着,猛地掉过头发现:如果再退一步,就退到了时间之外。还好,东坡抽出身上一根最硬的骨头当拐杖。

那时候,一旦抽出骨头当拐杖,冷,就对东坡无可奈何。

一下子死死地把住骨头,咬着牙关,不紧不慢地站起来。

一棵草很有眼力,已看得出来东坡这次伤得太深。

拍打净浑身上下的尘土,土头土脑地面对苍茫大地,一个人不由得仰天长啸:“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转眼又想:“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此刻上天,真的不是时候。

夜深了,东坡挑来一颗星星当灯,独自缝补心里的伤口。

大地静悄悄,左看右看,一个人像坐下来缝补一个朝代。

 

 

天,喊了一声

 

在大宋,反对派对你无限仰慕,牛皮哄哄的皇帝有时也低头三分。

在天的眼皮子底下,一个个暗地里总给东坡不停地挖坑,今天挖一个坑,填住了,明天又挖两个坑。千万不能跳,一跳周围转眼就是一塌糊涂的黑,让更多的人找不到希望。

东坡,一个劲儿站在关键的地方顶天,关键时刻没人替你说一句关键的话。

人,在做;天,在看。

徽宗崇宁五年正月,天,实在看不下去了。

元祐党人碑让老天爷奋力拍了一巴掌,像拍了一把大宋那些不长脑子的人。

顿时,电光一闪,破而为二。紧接着,大宋的江山跟着不由得晃了一晃。大宋的皇帝慌慌张张地跑出宫殿,挽起长袍马褂连忙埋住碎了的元祐党人碑。

埋下元祐党人碑,黑暗中你土头土脑地站起来。

天,替你出了一口气,大地上,浩然正气吹过。

远远一看,站着的东坡像一块不倒的碑,不是立在大地上,而是立在人心上。

尘世,一块碑再大的风雨吹不倒。

 

 

眉山树

 

离开眉山后,不管走到哪里,东坡,你总是托人带些眉山的树种,种在自己必经的路上。

忙完手头的活,一抬头就看见眉山树朝你活蹦乱跳地跑来,聊风聊雨聊故乡的一草一木。更为难得的是在十万八千里的路上,夜夜的梦让故乡树牵着一步一步回到眉山。

一路上,梦不会走岔路,顺顺当当,天亮照样赶来上班。

可后来,经常看到你的天空雷电滚滚,即使左躲右闪,有时连梦也走不稳路。一个人就无可奈何地站着,伏在云烟的下边,矮矮地挺成一棵故乡树,骨头咯吧咯吧响时周围早已昏天晕地。

尘世的月光,让风吹得越来越细,你担惊受怕地把着。

后来,让梦牵着,经常忙着去天上种树,月亮上种树。

一旦在天上,有眉山树陪伴。也许,人不会寂寞成一颗星。

九百年后,我也来到了眉山,靠着一棵树,不见东坡,但听见你从梦中走来走去的脚步声;大风吹来,一树的叶子哗响,传来时不时地咳嗽,我知道那是留下的后遗症,大宋的天气让你经常感冒。

又传来声声雷电,那是另一种大江东去,另一种浪淘尽吗?不由自主地朝头顶大喊一声:“东坡!”

天上,一朵云猛地转过身,吃惊地停了片刻。然后,朝这边火急火燎地赶来,一天空闪电的绳子都无法拦住。

 

 

银杏

 

大江滚滚东去,一棵银杏树不能随波逐浪而去。

一个劲儿站在三苏祠旁,等待一个曾经放歌大江东去的人归来。

九百年,太阳追着月亮追了九百年;花开花落九百年,多少头顶的云朵让长风戳捣得窟窿眼眼;大雁南下九百年,天空踏出一条长长的巷道;多少山头的树,在高高的山顶用东坡的笔法,写出无数的闪电雷鸣。

一棵银杏树坚持要等,枝干灌满尘世的风雨。

九百年,叶片和花朵不叫叶子和花朵,而应喊它沧桑;许多人看不下去了,不忍心让再等下去。

磨破嘴皮子,一棵银杏树被劝回屋子,敲一敲,耳朵贴上去就听到等待的叶子和花朵偷偷地在内心开放。为了看清来者是谁,断然除去浑身上下的枝干露出一只只眼睛。

站在银杏树旁,世界上再平庸的人都不说是树疤。

风来,一团子云悄然而至。

一柱袅袅香火中,一个喷嚏,不小心泄露秘密。躺着的银杏树猛地翻起身,揉着眼睛大声问:“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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