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韩杰
网站用户
（捉跳鱼，本图片摄自龙湾文博馆）
跳鱼学名弹涂鱼，属于虾虎鱼科、弹涂鱼属，是一种暖温性近岸小型鱼类，喜在底质为淤泥、泥沙的滩涂处活动，性喜穴居。常依靠发达的胸肌柄匍匐或跳跃于滩涂上，退潮时在滩涂上觅食。因性善跳，故名跳鱼。
清人曾有诗云：“辱在泥涂自古今，再三弹处乐幽沉。想因生爱泠泠曲，流水声中学鼓琴。”可以说是对跳鱼描述的非常逼真形象了。连一向严肃认真、常常横眉冷对千夫指的鲁迅先生也在散文《故乡》里写到弹涂鱼:“我们沙地里, 潮汛要来的时候, 就有许多跳鱼儿只是跳, 都是青蛙似的两个脚。”
捉跳鱼是沙村人的盛名之作。凡外乡人一说起沙村人，第一反应必是“沙村人踏兰胡”。可见沙村人捉跳鱼影响之深，声名之盛。聪明的沙村人还用跳鱼打起了征婚广告，著名的征婚广告语便是“女儿嫁沙村，兰胡烧起成花樽”。
沙村人所捉跳鱼主要有两种：花篮和口篮。
花篮又叫大弹涂鱼，身上有花纹，略带蓝色，故名花篮。花篮十分擅长跳跃，是弹涂鱼中真正的跳跃冠军。弹涂鱼之所以被人誉为“跳鱼”，估计也是跟花篮有关。网上介绍的文章所描述的弹涂鱼特性，应该也是指大弹涂鱼。花篮很活跃，所以花篮比较难捉。一般用钓鱼的方法钓到花篮。可惜笔者没有看过。笔者有一同事正好做过此事，笔者曾多次请求其在百忙之中能把这段经历写成文章，可惜他志不在此，只好遗憾作罢。我们则是直接在洞中捉鱼。
花篮洞很特别，有2个以上的洞口，一个是正洞口，另一个是后洞口，正洞口为出入要道，后洞口作畅通水流和空气流通用。从一个洞口踩进去，另一个洞口便会向高空喷出一股清泉，清泉稍弯曲，这时你得赶紧把步踏放在弯曲的空中，喷泉正好喷到网里。你继续使劲地踩洞，喷泉便会越踩越高，达到极限时，一条花篮便会从洞中跃出，沿着喷泉路径一直弹到空中，足有1米来高，然后径直跳到网里。花篮都是急性子，有时候你一脚踩进去，还来不及放步踏，它便早早借水势逃窜而去。当然，也不必灰心丧气。繁殖季的跳鱼洞里往往有一雄一雌两条花篮，逃得了公的，说不定还能捉到母的。捉住花篮是件很兴奋的事，抓住花篮的人便会高兴地唱起了南泥湾：“花篮的花儿响，听我来唱一唱。”
花篮虽是鱼，但花篮呼吸并不全靠腮，花篮身上还有多个呼吸的器官。离开水后，弹涂鱼的喉咙里仍然有一定量的海水供呼吸使用。最有趣的是，它们的尾鳍也有呼吸功能。离开水后的花篮能存活很长时间，所以从海涂带回来的花篮基本都是活奔乱跳的，生命力极强。即使已被剖膛破肚、挖掉内脏，还能在锅里蹦跶好长一段时间才能消停。
花篮肉质鲜美，营养丰富，是很滋补的鱼类，所以一直以来被视为高档海鲜，是沙村人最高档次级别的待客之物。沙村一直还流传着一则沙村人待客的笑话：话说客人到家，主人家热情地以花篮款待。女主人边热情夹菜，一遍说道：“快吃快吃，花篮5分钱一条。”40年前，5分钱一条是个什么概念啊。幸亏客人脸皮比较厚，也领会女主人的真正用心，所以也能平心静气，坦然享用，不至于脸红耳赤，拂袖而去。
排在第二位的便是口蓝。口蓝体型比花篮小。口蓝以大嘴巴著称，估计也因此得名。说口蓝是跳鱼有点名不符实，因为口蓝一点也不爱跳，是属于老实巴交那种类型的跳鱼。
沙村人捉口蓝，用的工具是小锄头，俗称铁板儿。柄长一米以内，铁板也比一般锄头短，使用起来很轻便。掘口蓝讲究的是一个“快”字。口蓝都生长在海涂深处，涂泥很软，脚踩进去往往要陷到膝盖以上，在这片区域慢慢行走就会很吃力，所以，一旦发现前方有口蓝洞就必须小跑过去，用小锄头迅速扒开涂泥一尺深左右，一条口蓝便会老老实实乖乖就擒。掘口蓝是们体力活，也是一门技术活，必须要快速在广阔的滩涂上认出口蓝洞，没有个几年的功夫是不敢涉足这个行当的。掌握这门手艺可谓终生受益。至今还有一些年级较大的沙村人，兴之所至，便会操起小锄头，跑到海涂里掘口蓝，几锄头下去，便可卖给海鲜店，轻轻松松上千元就可到手。“野生跳鱼”，这年代这牌子比啥都吃香。
但在过去，掘跳鱼是一门生计。为了生计，沙村人经常需要冒风险。掘跳鱼就像放牧一样，不能长期在一个地方，需要不断更换作业地方。有时候沙村人就会到江对面的灵昆岛滩涂上掘跳鱼。数个沙村人合伙购置一艘小船，每个人自己负责一把船桨，落潮时划过江作业，涨潮时众人划桨，迅速回来。风平浪静还好，就怕风云突变，此时狂风巨浪，却见一叶扁舟劈风斩浪、一路颠簸，端的是凶险非凡。个中辛酸，不言而喻。
口蓝的烧法和花篮稍有不同。花篮一般红烧或炖酒，椒盐跳鱼则属于酒店做法。口蓝则以烧梅菜和咸菜为主。梅菜（咸菜）口蓝的口感比单单红烧更好。网上介绍的跳鱼做法，大多是花篮、口蓝不分，颇多误导。
花篮、口蓝好吃，但更受沙村人追捧的是兰胡丁。跳鱼繁殖季是5-8月，因此，到了八月便是小跳鱼旺发季节。沙村人称小跳鱼为“蓝胡丁”，因蓝胡丁味道极其鲜美，还送了个特别有诗意的名称“八月桂”。捉蓝胡丁不能用步踏，而是一种形似畚斗的工具，不过手柄是横装的，网眼比步踏要细，手持把柄，在滩涂上小跑推过去。沙村人的专业名称叫“推蓝胡丁”，这种工具则叫“推网”。
说了老大花篮和老二口蓝。不得不提一下老三蓝胡狗和老四长短棒。蓝胡狗和长短棒也是跳鱼的一种。老三蓝胡狗长的极像老大花篮，型稍小，体色稍黄，但肉质比花篮差了好几个档次。蓝胡狗极爱显摆，整天在滩涂上游荡，不像花篮深藏洞穴之中。我们一到海边，从坝上看下去，经常看到有跳鱼在爬来爬去，跳来跳去，其实都是蓝胡狗。老四长短棒则长得像口蓝，肉质硬。比起老大老三，老四和老二更难让人区分，只是在烧熟后才会发现。口蓝一烧就会弯曲，长短棒吗，一听名字就可想象到，还是棒子一条。
唉，老三老四，真是不三不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