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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韩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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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9/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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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那些被人冷落的海鲜(赶海记系列之十)

志向高远的留洋博士——花盘

在海涂中生活着一种贝壳,贝壳有美丽的花纹,大者如小盘,我们都称之为“花盘”。若说味道,其实花盘很好吃。但花盘有个大问题,那就是,壳极厚重,肉很少,两者比例很不相称。因此赶海的人即使抓到花盘,也往往会随手扔掉——这玩意实在太重,占空间,耗体力。除非那天其他海鲜货源不多拿来充充数,或者快要回去了顺手带几个回家。打个比方,花盘就是一个大老粗,长得身高马大,肚里缺货,墨水不多。

但花盘虽长期居于农村,却志向高远。也不知道某年某月某日,居然漂洋过海,一番刻苦求学,拿到了博士学位,人也秀气不少,虽然个小了点,壳薄了点,但肚子里的货增加不少。还加入了外国国籍,毅然回乡投资实业。他就是“文蛤”,号称“天下第一鲜”。

身残志不残的励志青年——大骹蚏

大骹蚏,也就是招潮蟹。雄性大骹蚏的典型特点就是两只螯长得极不相称,一只大的出奇,另一只小的可怜,十足一只残疾蟹,大骹蚏也因此得名。但大骹蚏身残志不残,一直苦苦追寻翻身致富之道。想当年就经常挥舞着大脚,形似招潮动作,并竖起两只吊灯似的眼睛,以此引人注目,一副滑稽像。但赶海的人只是客气的送了个外号“招潮蟹”便再无下文。

忽一日,菜场上冒出许多小型蟹脚,仔细一看,正是大骹蚏脚,于是试着买了一斤,价格不高。回家洗净,盐水煮熟,尽管肉少了点,但做做下酒菜,味道真的不错。及一日,淘宝上闲逛,惊见大骹蚏摇身一变成为观赏蟹,价位10元致30元一对不等,欲购者甚多。

身残志不残的励志青年大骹蚏终于找到了致富路。

老实巴交的平民百姓——长脚螺丝

长脚螺丝就是钉螺,体型尖长,似拉伸版的螺丝,长脚螺丝在滩涂中移动,会划出一条长长的轨迹线。尽管无人问津,但长脚螺丝就一直默默地在赶海人的脚边缓缓地划过。

估计是生活条件改善提高,尝多了山珍海味的人们多了一丝怀旧情感,乡村渔家小菜重新进入视野,昔日饱受冷落,就在脚下俯首可得的长脚螺丝也毫不怨言,成了农家小菜,红烧盐水,想咋样就咋样。酒店排挡也乘热打铁,推出了水煮、酸菜等诸多新吃法。这看上去老实巴交的平民菜吃起来竟独具风味,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矮矬子里拔将军--扁雷

扁雷,这是一种小型薄壳的扁海螺,学名矮拟帽贝。一听名字就知道,这玩意是个典型的矮矬子,还扁的像个帽子似的。不但扁,还特小,大拇指甲那么大。所以,尽管是鲜美海鲜--螺类一员,但吃前准备工作确实很麻烦。需要先煮熟,再把壳敲碎,放在筛子里把壳筛干净。光这一程序就不知要消耗多少时间和体力。所以尽管沙滩上扁雷多得是,但一直无人问津。

想不到如今摇身一变,菜市场上都卖到七八十元一斤,而且数量极少,甚为抢手。韭菜炒扁雷肉,是永强海鲜的独特菜,不但味道极其鲜美,而且据说还有壮阳补肾之功效。除了永强,在温州其他地方还真的吃不到。即使永强人,居然还有许多人不认识扁雷肉,可见东西之珍奇。

想不到矮矬子里拔出了“大将军”。

海鲜界的番薯藤——泥魿

泥魿,学名狼牙虾虎鱼。喜藏沙洞中。沙村人捉泥魿,用的工具叫“划” 。这是一种类似古代兵器长刀的工具,只不过刀头是狭长的镰钩,长一尺,密布一排尖长的倒齿,使用时用它在滩涂上一“划”,倒齿钩便勾住泥魿。沙村人用“划”主要划油紝和泥魿。油紝学名叫尖吻蛇鳗,是一种身体如粗灯芯般的小海鳗。泥魿和油紝虽然都是“划”过来的,但待遇迥然不同。 油紝营养价值极高,是沙村人待客的上上之品,沙村人的油紝炖酒是大补之物。 泥魿则被随手扔给鸭子,成了地地道道的鸭食,其待遇等同于喂猪主料番薯藤。不仅如此,泥魿还因为一排獠牙被一些网友评为十大恶心鱼之首。

但时代在变,各种食材的待遇也在变。番薯藤开始上了人类的饭桌,而且还比较抢手。泥魿呢,也随之摇身一变,走上了餐桌,很受追捧,大赞“味道不错”。可惜我至今未尝过。

改邪归正的“五毒青年”--港蚂蛇

港蚂蛇,学名沙蚕,是一种环节虫类。听听它的别名,海虫、海蛆、海蜈蚣、海蚂蝗,就知道这十足一个“五毒青年”。那时候,海涂里到处都是港蚂蛇,天天踩在港蚂蛇洞上面,想想都让人不舒服,看到活体更觉得特恶心。

想不到,沙蚕也成了美食,而且还是有很高营养价值的保健食品,据说,港蚂蛇具有很丰富的蛋白质和多种氨基酸,药食两用,功能滋补强身健体。

“五毒青年”一旦改邪归正居然还派上了大用场。

一世清贫、默默无闻的“老实人”--蟹儿

蟹儿是沙村人对海涂中各种小蟹的统称。那时候,海涂里蟹儿遍布,却鲜有人问津。我第一次赶海大概是七八岁,因初学无经验,所以只好捉了半斤的蟹儿滥竽充数,从此后就再也不捉蟹儿了。赶海大军中,也只有一对姐妹,因头发黄,所以我们都称为黄毛姐妹,每次都背着个十多斤的大鱼篓捉蟹儿,每次都捉了个盘满钵满。

蟹儿是典型的老实人,只知在滩涂上爬来爬去,也想不到怎样推销自己。偶尔有人用它蘸上面粉丢到火柴堆里炸着吃一下,味道也不错。它家的老大,因腌着吃味道极好而出名,早早就自立门户,改名叫青牯,再也不屑叫蟹儿了。只留下蟹儿,带着一个智障小弟——人称撒尿毛蟹, 外加一个驼背兄弟——号称“佝背驼驼”,一种外形极像驼背的小蟹,一直默默无闻地生活在滩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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