扽地炮是一种形似陀螺的玩具。其大头一面安装火药,使用时凌空抛掷,落地后撞针在与地面接触时产生巨大的反震力,直接撞击火药爆炸,只听“啪”的一声,仿佛天籁之音,一阵轻言裹着浓浓的火药味飘逸而出,顿时引来一片欢呼雀跃。“扽地炮”因此得名。
扽地炮看上去很简单,无非就是一个小陀螺,再插上几根羽毛,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在我的童年游戏中,扽地炮就因为材料难找、制作较难而比较难以普及,能够玩得起扽地炮的还真没有几个人,以至于到现在还有许多同龄人不知道啥是“扽地炮”,常常把游戏玩具“扽地炮”和划拳游戏“扥丁炮”混为一谈。
扽地炮首先就是制作材料难以寻找。
扽地炮的主体部分是一个一头大一头小的陀螺状木制品,但要比木陀螺稍微长一点,这样可以确保扽地炮在被抛掷到空中后大头部分能够迅速朝下,成垂直状下落,这是确保扽地炮能够撞击火药爆炸的根本原由。看过跳水的都知道,跳得要高,空中姿态充分打开,才能保证动作优雅连贯,垂直下水,水花不大。因此需要的原材料必须重而且硬实。在农村木头木板很好找,但要找这样一块又硬又实的木头,确实难度不少。
但凡事有利必有弊。木头硬实必然带来制作上的困难。我们的工具就是一把菜刀,依靠这把切肉切菜之余,还要承担起造刀造枪还要做陀螺重任的菜刀,真的是勉为其难,更何况这做陀螺还是一端大一端小,还要削成圆锥型,制作难度之大可想而知。还好扽地炮的个头比陀螺高,我们只是按照陀螺的样子做,不是真的做陀螺。不然真的按照陀螺的样子,削一个又扁又圆的矮矬子,连握手的地方都没有,那就是难上加难了。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高个子陀螺给做好。接下去的事就是安装火药仓和撞针了。
在陀螺大头面的中间就是火药仓。承担组建这个火药仓的就是注射针针头了。在那个年代,农村注射针针头都不是一次性的。针头前端是细针管,尾端是一个六角形的针座,方便将注射针安装固定在针筒上,注射完的针头从针筒上拧下来后集中放在消毒盒里,倒入水,燃烧酒精加热消毒,然后再次使用。因此当时的注射针针头很金贵,搞到一支针头需要甜言蜜语博得注射医生伯伯护士阿姨的好感后,方能偷偷地送你一支。搞到最重要的火药仓材料后,在陀螺大头正中按注射针针座部分尺寸打一个小孔,截断针管部分,将针座部分拍进去,空心部分朝外,火药仓就做好了。在火药仓的两侧相同距离打进两枚长钉子,裸露在外部分约一寸,这是固定撞针的支柱。
撞针是最难找的。撞针是扽地炮落地时唯一和地面接触的部分,需要又粗又壮,以确保有十足的冲击力撞击火药。一般的铅丝不但硬度不够,有所欠缺,和地面接触部分也因为断面面积过小,不但很难和地面完全接触,产生不了足够的撞击力,而且还经常破坏地面。因此,我们最大的愿望就是找一枚粗壮的长钉子,担当重任。钉子的钉帽部分正好弥补了一般铅丝的弊端,既能最大限度地受力,又不会对地面产生破坏。于是东找西找,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找到一枚理想的钉子撞针,用钳子钳掉尖端部分,成为一个钝面,用一根橡皮筋固定在两个柱子中间,钝面正好插在火药仓里,压住火药。
制作扽地炮的最后一个环节就是安装羽毛了。给扽地炮安装羽毛,主要功能就是平衡,确保扽地炮平平稳稳、垂直下落,确保撞针帽子部分完完全全和地面来个亲密接触,来个火星撞地球。扽地炮尾部用来平衡的羽毛需要的是鸡鸭翅膀上的长羽毛,而不是其他部位的那些短打羽毛。在我们的童年时代,扽地炮之所以基本上都是在冬季年关时间才玩耍几天,跟羽毛的一货难求息息相关。因为只有在过年时节才会杀鸡宰鸭,才能弄到鸡鸭翅膀上的长羽毛。兴高采烈地从鸡鸭翅膀上拔下三根又长又完整的羽毛,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安装在扽地炮的尾部,终于,一个完整的游戏玩具--扽地炮就大功告成了。
但万事具备,还欠东风。有了枪炮,没有火药,照样是废铁一堆。火药就成了欠缺的“东风”。我的家乡沙村是沙北、沙中、建新和沙南村4个村的合称。沙村河头则是沙村唯一的一个商埠和集散中心。沙村河头唯一的一间南货小店为我们提供了日常生活用品。每当年关将近,小店还会售卖火药。一粒火药有小药丸那么大,粘贴在纸上,每100粒为一帖,价格虽然不是很高,但问题是僧多粥少,一货难求。所以一旦有货,就会顷刻售卖一空。买到几帖火药,总是视若珍宝,节省着用。在扽地炮里一次放一颗虽然效果上乘,但无奈火药数量有限,经不起如此奢靡浪费,大肆挥霍。家里的火柴便临时给我们拉来当壮丁。可怜的火柴,正经本分的事还没干上,就已被我们卸了武装。当然,刮火柴梗上面的火药头也是有讲究的,要尽量保持刮下来的火药完整,然后放到扽地炮里,再小心翼翼地把买过来的火药一分为二甚至为四,两者一混合,再用撞针钝部压住,然后凌空用力一掷——
等等,还得找个好地方。那些凹凸不平的石头路不适合,地面是泥地更不适合,最好的地方当然是地势平坦、地面坚实的水泥灰坦上了。至于为什么,你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