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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韩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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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6/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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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泥糍

泥糍是温州人对泥螺的特有称呼。糍者,糯米糍团也,软糯,黏人,依依不舍,恋恋不分。在所有的螺类中,泥糍是最有个性、最特立独行的一种螺。泥糍虽名为螺,但却无厣、无螺塔,其可食部分腹足大部裸露在壳外,质柔肉软,异常鲜嫩,更兼泥螺多涎,其涎性黏,裹于体表,可谓“糍”性十足。想象力丰富的温州人,还以泥糍喻事、喻人,造出了“酒喝底泥糍恁”“眼乌珠咪拢泥糍恁”等俚语,并发明了一个形象生动的词语“泥糍眼”。

永嘉场民谚有云:“秧清麦黄,泥糍成垛”。4月的永嘉场麦浪金黄,稻秧青青,一个丰收的季节即将来临。而在此时的永嘉场沿海滩涂上,也迎来了另一场盛会。深受温州人喜爱的海鲜美味泥糍也进入了旺发期。滩涂上到处都是生长旺盛的泥糍,一团团,一堆堆,成群结队,数不胜数,犹如晶莹宝石镶嵌在滩涂之上,蔚为壮观。几乎每一粒泥糍都是体大壳薄,足红口黄;几乎每一粒泥糍都是丰腴肥满,脂膏满腹。

是到了捡泥糍的最佳季节了,紧靠大海滩涂的永嘉场沙村人发起了捡泥糍总动员。

有道是,“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沙村人捡泥糍,讲究的是全家出动,父亲担纲,兄弟姐妹是主力,只要是已经具有劳动能力的,统统加入捡泥糍的大军之中。母亲则在家中坐镇,司职总后勤部长。全家上下,集中时间,集中精力,抓住这难得的泥糍旺发时间,在遍地泥糍的滩涂上收获一分丰收的喜悦。

泥糍虽数不胜数,但泥糍黏性十足。徒手捉泥糍,耗时耗力,效果甚微。捡泥糍,工具很要紧。沙村人捡泥糍的工具,是一种酷似如今花鸟市场卖金鱼的鱼兜,叫做“泥糍兜”。中间要浅,不能太深。太深的泥糍兜,虽然能一下子装进大量的泥糍,但要想把泥糍放进容器中,就需要双手齐动,一手持兜,一手托住泥糍兜底部,双手互相配合,才能把兜里的泥糍请到携带的容器里,更何况,泥糍进了深兜里,就会紧紧吸住,要想抓出去,还需要一颗颗用点力拔出去,正应了一句老话:“欲速则不达”。浅兜虽然一次性装泥糍不多,但胜在速度和配合。一手持兜,一手拿着容器,沿着涂面轻轻掠过兜住泥糍,未等黏住网兜,便迅速倒进容器,干净利落。装泥糍的容器也很重要,鱼篓虽然方便,但实非首选。放在鱼篓里的泥糍,时间一长,容易脱水掉涎,更何况,鱼篓有缝隙,一旦让泥糍黏上,往往需要一个个用力拔下来,甚是耗费。因此,装泥糍的容器一般选小水桶等容器,虽然有点笨重不方便,但为了丰收,值了。

捡泥糍,选对地方很重要,千万不能泥糍沙糍一把兜。沙糍也是泥糍,只不过生长在沙滩上。沙糍和泥糍本是一家兄弟,光看外表还真的分辨不出哪是沙糍哪是泥糍。在沙滩上兜沙糍,虽然比在涂泥里兜泥糍省心省力,但问题是沙糍满肚子是沙,这些沙又不能一下子给吐个干干净净,吃进嘴里真的就满嘴是沙了。所以,捡泥糍,千万不能图方便,一定要离沙滩远一些,这样,才能保证你捡到的泥糍是真金白银,不致于“一锅白米饭掉进一颗老鼠屎”。

捡泥糍,总能收获丰收的喜悦。收兵回家,家家户户,兄弟姐妹,男女老少,粗略一合计,便有百多斤的收获。鲜炒泥糍虽然也是美味异常,但鲜食顶多吃个几天时间。沙村人的拿手好戏是腌制泥糍。

腌制泥糍,首先要促使泥糍吐涎,如果数量不多,放点盐即可。但此时此刻,泥糍数量众多,放盐帮助吐涎成本实在过高。沙村人废物巧用,将目光放在了灶膛里的稻草灰上。先把一个直径有一米多的“䇭儿”(一种竹编容器,扁圆形)放在凳子上,铺上一层稻草灰,将泥糍倒进䇭儿里,再铺上稻草灰。用稻草灰帮助泥糍吐涎,可谓变废为宝,经济实用。效果不但和用盐一样,更主要的是,泥糍经过第一道工序腌渍吐涎,其本来裸露在壳外的腹足便会迅速收缩进壳里,而经过草木灰腌过的泥糍,其腹足收缩后恰到好处地露出尖尖一小段在壳外,沙村人习惯称呼为“泥糍头”。别看这小小的一个泥糍头,你吃起来就方便多了,只要轻轻一咬泥糍头,美味爽口的泥糍就毫不费力地进了嘴巴。

将稻草灰腌过后的泥糍清洗干净,加入盐进行腌制,半月之后,永嘉场人情有独钟的腌泥糍便大功告成。其壳薄如蝉翼,其肉丰腴晶莹,其味清香爽口,装进盘中,佐以糖醋配料,真个是“盘中个个玛瑙乌,席前一一丹丘血;举杯吃饭两相宜,腥腥不惜广长舌。”

永嘉场海鲜歌有云:“五月泥糍配散饭”。今天的晚饭,是得多下一兜米--用腌泥糍配饭,只吃一碗是不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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