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幺的过年新衣

再过几天就是古历新年了。按照旧时风俗，此时此刻，家家户户都是非常忙碌。爸爸妈妈们早早就要为新的一年到来准备各式各样的过年货，吃的，用的，样样都要准备好。除此之外，还要为家庭成员准备几套过年的新衣。过年穿新衣服，除旧换新，这可是过年的重要风俗。

那个时候准备新衣服，不像现在，满大街都是服装店，线上线下都有销售，只要你想穿新衣服，只要你手中有钱，随时随地都可以购买，并不一定非要等到过年才去购买衣服。但在过去，为了能够让孩子们在过年时穿上崭新的衣服，妈妈们老早就要开始准备了。妈妈会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用布尺给每位需要做新衣服的孩子丈量尺寸，计算好需要购买的尺寸，然后就急匆匆地出去购买布料。

供销社是提供布料的主要货源地。离年关还有一个多月，前来卖布的人便是络绎不绝，卖布的柜台前挤满了人，整个卖布柜台人声嘈杂、热闹非凡。妈妈们根据事先计算好的尺寸，你扯几尺，我扯几尺，生意异常红火，场面异常火爆。

买了布料后，接下去就是做新衣服了。那时候，有专门的裁缝老师这个职业，但数量稀少，每一个地方一般都只有一个裁缝店。因此，裁缝店的生意非常好，裁缝老师很受人尊敬。

裁缝老师一般在店里张罗生意。这时候，家长们就会带着孩子，拿着刚刚买过来的布料，送到裁缝店定做。如果新衣服的量很大，也有专门请裁缝老师直接到家里做衣服。由于裁缝老师数量不多，僧多粥少，能够请到裁缝老师到家里做衣服，都是有很大的人情面子，当然，上门来做衣服的裁缝老师也就非常吃香。不但工钱照付，还要管吃的，一碗点心，都是按照古时永嘉场人款待客人的最高礼节制作的，浇头丰富，还要特地加两个鸡蛋。看着裁缝老师在那惬意地大快朵颐，每一次都把我们馋的直掉口水，每一次都是围着裁缝老师，两眼发光，死死地盯着裁缝老师不肯离开。还记得那一次，看着裁缝老师吃完一个、正张开大口准备把第二个鸡蛋送进嘴巴之际，实在忍不住脱口而出：“老师哎老师哎，你要是鸡蛋吃不进去就留一个给我吃吧！”一下子就把正准备吃第二个鸡蛋的裁缝老师给逗乐了。

新衣服做好了。但一般情况下，做为家里最小的孩子，这些用新买的布料定做的衣服是没有份的，妈妈会亲手给老幺做新衣服。

古时候经济条件、生活条件比较艰苦，一般人家从小就养成艰苦朴素、勤俭节约的好习惯。家里兄弟姐妹众多，就形成了老大穿过的衣服给老二穿，老二给老三穿，只要衣服不是过分破旧，一件衣服，就会像革命传家宝一样，一直传递下去。我家兄弟姐妹4人，我是最小的老幺，自然而然就成了这种传家宝的享受者。

每当年前之际，妈妈就会抓住我，拿着布尺，前后左右上下给我量尺寸，然后在一件宽大的衣服上用颜料片划来划去，做出标志，写上尺寸数字。妈妈的手很巧，虽然不会做新衣服，但利用原来的衣服缩小点尺寸，改做一件新衣服的手艺还是绰绰有余。那个年代虽然物质条件一般，但脚踏裁缝车也已“飞入寻常百姓家”，成了妈妈改做新衣服的得力助手。

小时候的我对是否是用新布料做的新衣服还是哥哥姐姐的旧衣服改制的新衣服没有多大的概念，也没有特别的奢求。对我来说，只要是妈妈做的都是新衣服。

更何况，妈妈做的新衣服很合体，很漂亮，穿在身上，很合身，很舒服，一点也看不出是用旧衣服改做的。最重要的，是妈妈做的新衣服非常符合我的心愿。

小时候的我，对新衣服最大的期望就是口袋要多。从我幼小的眼睛看衣服，衣服的种类不是按款式、按衣料进行划分，而是简简单单地按兜兜（口袋）进行分类，分成没兜兜，一个腰兜，两个腰兜，两个腰兜一个笔兜，两个腰兜两个笔兜几种。笔兜即胸兜，因主要用于插钢笔而得名。小时候，看电影，看着那些当官的、当首长的、有一定社会地位的、酷爱学习且学习成绩棒棒的，衣服都是有两个腰兜两个笔兜，时不时地从腰兜里掏出一些让人念念不忘的好东西，如糖果之类非常有诱惑力的东西；然后从笔兜里掏出一小本笔记本，掏出钢笔，沙沙沙地在笔记本上写着字记着事，末了，将钢笔往笔兜里一插，动作异常潇洒，懵懵懂懂中就产生了一种羡慕感、神往感，懵懵懂懂中就有一种渴望，渴望自己的衣服也要有4个兜兜。因此，每次妈妈改做新衣服，我总是提出相似的要求：两个腰兜必须要有，最好还要有笔兜。而妈妈总是能满足我的这个小小虚荣心，不但每次改做的新衣服口袋齐全，而且还经常有口袋翻盖，装上一个纽扣，紧紧扣住翻盖。穿上妈妈新改做的衣服，看着4个带纽扣的口袋，情不自禁地拿来一只圆珠笔插在笔兜里，自我感觉特别良好，特别觉得拉风，总是忍不住四处先走一圈，炫耀炫耀。

还记得，那一次，穿上妈妈刚刚改做的新衣服，4个兜兜整整齐齐，忍不住一阵激动，情不自禁地欢呼雀跃，原地就来一个刚刚学会的鱼跃前滚翻。不知是太高兴忘记了动作要领，还是关节没有充分活动开，还是地板凹凸不平原因，落地时只听“嘣”地一声，脚扭了，真得是乐极生悲。

就此打住，臭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