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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韩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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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8/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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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杨梅

我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温州人,因为我具有温州人的固有爱好:喜爱吃杨梅。

“五月杨梅已满林,初疑一颗值千金,味比河朔葡萄重,色比泸南荔枝深。”杨梅号称“果中玛瑙”,宋代诗人平可正的一首《杨梅诗》堪称杨梅诗中的佳作。杨梅是我的挚爱,从小到大,我都深深折服于杨梅的天然美味之中,每年的杨梅季,总是要大肆朵颐一番杨梅,不吃杨梅,杨梅吃得过少,总觉得那一年有点匆忙恍惚;吃完杨梅、感觉杨梅季又要离我们而去的那几天总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我的家乡,龙湾永嘉场,虽然物产丰饶,尤以海鲜著称,但要说起杨梅,家乡的山上也有几棵,但若说品质,让人难以启齿。小时候,我们最喜欢吃的就是温州本地的茶山梅。每当这个季节,村头巷尾,大路小巷,总会适时传来阵阵的吆喝声:“卖杨梅喽,卖杨梅喽!”吆喝声虽不多,声音其实也不算洪亮,但却是悠久绵长,在空气中到处弥漫,清清晰晰地传到耳中,恰如震耳发聩,让人精神顿时亢奋起来。两耳高竖,生怕吆喝声就此打住;两眼发光,眼巴巴地看着父亲母亲,自然,嘴边的口水已在不经意间流淌了下来。

此时此刻,做父母的,总要给自己的孩子买个两三斤杨梅,撒上些许白盐,端到孩子跟前。

其实,撒不撒盐只是一个过场,一种心理因素。杨梅虽为裸果,就这样赤裸裸地长在大自然之下,照理说很不干净很不卫生。但说也奇怪,在我的印象中,还从来没有听说过因吃杨梅而吃坏肚子的事情。

吃杨梅,首先解决的是一种强烈的欲望问题。所以,一旦杨梅就在眼前,讲究的就是一个“快”字,迅速出手,迅速塞到嘴里,往往是第一个还只吃一点,第二个杨梅就已经接踵而至,以致嘴巴一直都是鼓鼓囊囊的,片刻也难以消停。未两下,一大碗两三斤的杨梅已是尽入腹中,末了还用舌头舔了一圈,“啧啧”两下。看着刚才还是满满当当、此刻已是空空如也的大碗,总让人严重怀疑刚才是否有吃杨梅。此时此刻,才深深体会到当年猪八戒吃人参果的感觉。当然,比起西游世界中的猪八戒吃人参果,我们还是稍微好受一点,毕竟我们知道杨梅的味道:酸酸甜甜,一股让人意动的酸甜。

我吃杨梅速度之快,常常连自己也为之咋舌。据说外地还有诸如吃杨梅比赛的项目,比的就是看看谁吃得快吃得多。我绝对相信,小时候的我是完全有能力去参加这样的吃杨梅大赛的,可不,知道我爱吃杨梅的亲朋好友经常开玩笑,要我务必去参加吃杨梅大赛。

我吃杨梅之所以速度如此之快,主要原因在于我吃杨梅从来不吐杨梅核,连果肉带果核,直接来个“囫囵吞杨梅”。所以,我吃杨梅也是很讲究卫生的一个,在我的前面、在我的周围,从来没有看到有哪怕一个杨梅核留在桌上,吐到地下。

我吃杨梅,素来不怕多,大有“多多益善”之豪情壮志。而我,还从来不吐杨梅核。说也奇怪,一篓杨梅,多达十斤,总是不经意间被我装到肚子里,其中,还有那么多的杨梅核。拍拍吃得滚圆滚圆的小肚皮,虽然略有饱胀之感,但瞬间就已消失殆尽。无怪乎老人们常常告诉我们:“吃杨梅不吐杨梅核,杨梅核有助消化。”难道真的有一定科学道理?

我吃杨梅,也从来不怕酸。看着别人吃杨梅总是挑来拣去,我总是嗤之以鼻。我吃杨梅,从来不挑食,只要是杨梅,只要是在篓中、在盘中、在碗中的杨梅,都是不管红不红、乌紫不乌紫,伸手就拿,拿来就吃。我有一套吃杨梅的歪理,叫做“杨梅要带酸,瓯柑要带苦,猪脏要带臭”,我坚定地认为,酸酸甜才是杨梅的本性,只有这样的杨梅才叫杨梅。还记得刚参加工作时,和同事在路上卖得几斤杨梅。工作地点不是杨梅的主产区,那里的杨梅不像茶山杨梅酸中带甜,那叫酸得厉害。同事吃了一两个,就连呼“牙齿受不了”,匆忙收兵,只剩下我大显身手,硬是把一大袋子的酸杨梅在众目睽睽之下给消灭得干干净净,把一众同事看得是目瞪口呆。几十年后碰到同事,还忘不了竖起大拇指:“别的不佩服,就佩服你吃杨梅。”

我吃杨梅最豪华的一次还是在我上初一的时候,时间是在七月上旬,这个时间点,杨梅的旺季已经过去,但温州的茶山香山杨梅恰逢其时。香山杨梅在品质上自然不能同鼎盛时期的茶山丁岙梅相媲美,但因晚熟,也算填补了温州人吃杨梅季节太短之遗憾。香山杨梅很酸,自然问津之人就相对较少。那年年初,母亲因病住院,父亲在看护照料母亲之时,恰逢同室病友,香山人,因开岩炮炸伤腿脚住院,一时没人照料,父亲就主动帮助照料,送吃送喝。香山病友痊愈后就送来了一担两箩的杨梅,足有100多斤。我是不管酸甜,放开肚皮尽情大吃,一个下午下来,一箩的杨梅已是所剩无几,也不知吃了几十斤,反正当晚也是杨梅当饭。只吃得牙齿发虚,连平时酷爱的暑夜宵食“槐豆子”也无力咬动。

参加工作以后,因写作原因结识了一位笔友。笔友是正宗的茶山人,家里还有几亩杨梅树,所以,每逢杨梅旺季,总要邀请前去他家品尝杨梅。茶山人很热情,嘴上自我调侃:“杨梅白,忙叫客;杨梅红,耳朵聋;杨梅乌紫,人吓半死。”其实早就备好杨梅酒菜。到茶山吃杨梅,先喝酒,酒足饭饱再拎着一大篓的杨梅“乘兴而去乘兴而归”。因此,每次到笔友家,免不了先是一番壶觞交错,喝个酩酊大醉。兴之所至,笔友拉起我就直奔杨梅山,非要让我好好体验一番边摘边吃的感觉。躺在杨梅树上,睡惺惺地闭目养神,红黑乌紫的杨梅总在眼前晃动,赤裸裸地勾引着神经欲望。随手一摘,就是一个,送进嘴中,轻咬细嚼,慢慢品尝这不一样的吃杨梅感觉。可惜,那时没有手机之类的自拍装置,不然,随手拍几张,绝对羡煞后人。

这一次,也是我人生最淡定的一次吃杨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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