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身体里的疆场（组诗）

------致读军校的儿子

1.早操记

这个清晨，嘹亮的军号声将我喊醒

起身，去操场

像你一样，以奔跑的姿势迎接第一缕阳光

进行曲打着二四节拍

从营房里唤出一支天蓝色方阵

在太阳的注视下，举行着一场升旗仪式

我看到了你

对太阳还以举枪礼

黝黑健硕的陈姓队长，曾指点过百千桃李

此时他又掷下训令

然后如青松一般

站立，听你们的脚步声掀起阵阵浪潮

这样的时日奏着流水的音律

节节远去

我们都以一种鱼跃的姿势攀进，追梦

营房盘踞在心中，比铁石更重

2.约定的时光

一个人的周末多么安静

我会坐在营房里读书写字，冲泡铁观音

等你发来视频

看一看你渐渐脱去了青涩的样子

我们身体里都有一座城池，一片疆场

蓝天和丛林

在披甲的日月里相互依存，相互守望

走进我们一起写过的段落

约定的时光

此时我们不聊人生，也不聊梦想

只聊你的新训生活

再以类似秋草的口吻，聊一聊多变的天气

关于家乡的话题

秋天低唱着离歌越走越深了

我不停念起那个送你北上入学的日子

并开始关心

霜降之后，你添了几件寒衣

3.青春阅兵式

北风经过广场时

我看到你走在整齐的队列中间

每一步都命中一个乐点

每个乐点都很激动，试图扬起铁石的灵魂

叩醒大地埋藏的火种

青春的方阵推送着枪林向前挺进

你接过我曾擦拭过的枪刺，任它载着光

加入阅兵式

我在体内酝酿一场大潮

暗自揣测，一滴水里潜伏着怎样的风暴

战旗猎猎，纷纷向太阳致以注目礼

你和你的兄弟姐妹

用脚步踏出一些铿锵的词语，对着战旗

表达崇高的敬意

如今我已青春不再，多想以一粒沙的身份

在方阵的奔流间练习腾跃

或者沉淀下来

一次一次抱紧北国的风雪

4.寄

此时我们身居两地，各自盘点着记忆

秋风是另一个话题

它爱用行吟方式，转达彼此的问候

包裹里加满了心情和爱意，保鲜，封存

便是一枚巨大的果实

它们从南方来

被你的母亲，用目光打上了标签

无需等待，君子兰花都会如期盛开

与你在路边相遇

秋风彷徨，最终跟随一条大河穿过林海

去了北方

我和妻相视无语，久久坐在窗口

隔空看你

提笔在一片阔叶上写家信，筑邮路

5.为你写诗

喜欢时光，以口语形式叙述一些见闻

正如我为你写的诗

性子直来直去，请不来一枚斑斓的词语

沿着半盏茶的思路，走笔广阔的人间

是一个诗者的生活

其实我不善写

你却把影子镶进了纸页，一翻便是想念

想起我们落坐，对弈

在一片虚设的疆场里练习博击术

光阴那么脆

被你冰雕成满天星光，俘获了一城夜色

我的寂寞

此时的北疆，雪花将要飞临

你正在航空大学里，踏着军乐齐步行进

我并没有留意南方收容过走失的夏日

一个人去天台，等你的来信

2021.1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