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华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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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赵华奎
《等高线》
阵风自山前袭来
推动峥嵘的岁月进入另一层波澜
卸下厚重的行军袋，地形图展开一身迷彩
借助阳光，一条条等高线兀自开合挪腾
高地、植被、水系和居民地
在凸透镜的引导下，纷纷复原真身
用一条线作为此生的喻体
除了起点和终点，尚有无数虚实相间的点
需要一只笔连接，需要一条路验证
更需要一座山，抬升自己的海拔高度
我在上山的途中，没记住四季布置的风景
只顾埋头，标记青春串连的脚印
以脚印计量道路，必然会有长短深浅
以坡度测算此生，必然会有高低起伏
抛却了形形色色的符号和数据
我只留下三原色，为简洁的生活程序注解
我以目力垦翻过的高地，剖开过的河面
像伤口，时间还没来得及缝合
耳际间擦不掉的枪声，还隐隐发出回音
而这些，我都悬于崖壁或置于通道上了
现在，我只对这些等高线用情专一
任何一句风哨，都无法将意外之念集结
《坐标网》
我毫无迟疑，从教科书中抽出一张网
用来伪装无形的念头和有形的疆土
也没有踌躇，并设法让一个名词
以自己的身份，出现在地形图中间
供士兵们标记青春的刻度和幅员
这是个冷词，没有尖利的声线刺破清晨
没有宽阔的手掌托起黄昏
也无需日晒焰烤，淬火煅烧
只要掌心够厚实，就能磨出太阳的体温
只要笔力够劲道，就能勾出铿锵的人生
我持坐标尺，一毫一厘地比对换算
现实与理想的实际距离
移植一座山的骨质，灌以一条河的歌声
来丰满自己，丰满大地贫血的身体
阳光和灯光，在频频更换它们的情绪
就像士兵们的换班交接仪式，那么准时
遭遇了枪声洗劫之后，土地再度恢复平静
河水回流了，草木返青了，石头归位了
连风声都退守到谷地里去了
只有目光，是沉淀在地形图上的一层底色
是撒向四季的一张大网
一边在淹渍土地，一边在网罗万千物事
《方位物》
我已习惯一个人背挎包携地图，走向旷野
习惯用指幅标示所看见的物体
习惯开门见山，向天空兜售自己的情绪
哪一季的风都很自我
都有不同的表情、速度和姿势
但都会端正同一种态度，跟班作业或侍事
关于春天的话题不宜落远
现在，她已悄无声息地来到我的近前
而我手中的地形图里，山水依旧
草木依旧，道路依旧。春天还没醒来
所以，我的双脚必须不停地移动
将自己，作为春天前进的方位物
2018.03.1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