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味

1

这个下午

北风在炉火上跳舞

煮熟了集结一年的欢歌笑语

八仙桌前，我蹉着冻指

给村里二十八户人家写春联

然后，看他们把一年的祈愿和祝福

取走，张贴

笑纹里荡漾的红与黑

伴守我的一生

即使远行千里，即使客居他乡

2

跪拜。叩头

四爷伸出粗糙的黑手

将两毛压岁钱塞进我的衣兜

七零年代

年味就这般纯厚

攀上门扉便成为春联

映红了乡村的冬天

屋顶之上

喜鹊报喜，麻雀起舞

雪依然白得耀眼

3

喝一碗红糖茶

嗑一地瓜子壳

想着铁锅里翻腾的猪肉饺子

灶台上锅碗瓢盆碰撞的声响

比任何音乐耐听

今夜

我守着岁末最后一句钟音

像床头边吃草的牛

咀嚼简单的幸福

4

贴上春联

把年迎进院门

炮竹爆裂

一声声脆响，绽开了年夜的温暖

餐桌上的饭菜

比来年的春花还香

我穿着母亲缝制的新衣

提着红色的灯笼

从雪地出发

向着温暖的春天，奔跑

5

把一年的香火省下来

点亮这个夜晚

把一季的收成省下来

喂饱这个夜晚

农人的年和过年的农人

都被灯火映红

杯面上浮动的喜悦

在今夜

被一壶烈酒灼烧，越燃越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