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海边来（组诗）

我从海边来(组诗)

文/赵华奎

◎沿一条鱼的记忆开进

我在临海的高地上静坐，闭目

任欲念

沿一条鱼的记忆向大海开进

从珊瑚丛中，提取它们密集的呼吸声

洋流正值叛逆期

领着集结的鱼群东突西进，或南下北上

沿途抛出许多浪花

也卷出泥沙

一如大海星星点点的忧伤

有人在海里游猎，有人在岸边行走

用厚薄不一的躯体

承受着岁月的加减乘除

最终都被剥去肉身

像一具坚硬的鱼骨，蓄不下一滴海水

海风吹得很急

我已听不清鸥鸣、螺音和稀疏的船笛

就与大海默默对视

用眼睛，装满它起伏不定的心事

◎我从海边来

我从海边来，又到海边去

一次看似无意的迁徙，也是一场轮回

濒海而居的带状公园里

被烟火遣散后的人们，都在放养情绪

椰子树高举着绿果

酝酿了一腹话语，面朝大海

欲言又止

海市蜃楼擎起大海的印象

在人们的臆想症里

构设希望，又泯灭希望

观海台上落满了参差不齐的脚印

每个人都找不回自己遗留的任何一只

看见白帆在水中摇曳

曲折前行

如同我把内心的波涛推向命运的纵深

◎小渔村

小渔村在海风的淹渍下

像一条腊鱼，一天一天地皱起来

一艘褪色的木船

泊在港湾，用目光吮吸无边的寂静

悬于檐下的渔网是村子的年轮

每一口网眼，都在张望赶海归来的人

也在镂空着记忆

供渔人们编织苦涩的村史

红树林倚岸而生，暗自记录着

潮涨潮落的细节，并向大海投射绿芒

在它们眼中

每一个闯海者，体内都蕴藏着惊涛骇浪

村东的旧码头

依然沿用古朴的手法抟造一则新故事

又一个清晨

娓娓道来的风，劝不走一粒淘海的人影

2019.07.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