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方程式（组诗）

战斗方程式(组诗)

文/赵华奎

◎象限

这是一个空间。深陷于其中的目光

只有纵轴和横轴

交汇成无数陌生的夹角，泻于白纸之上

铅笔在直尺的引导下

以射线方式，走出士兵的节奏和轨迹

象限仪报出的数据

正在规划并调整弹丸飞行的姿势

晨光中，我标示着草木、棚房和独立石

看大地敕令它们

在抽象与具象之间映照，比对

我却无法标示自己，只能与影子对峙

我等时间漫进纸页

呈线形延伸

如同火炮在帐外列阵，等待发射指令

◎膛线

送出弹丸之后，火炮便有些失落

它灼烧过、颤栗过、跳跃过 

晨光中，它仰起头颅，与烟尘默默互动

我透过炮膛觇视前方

前方空无一物

只有铮亮的钢壁，紧紧摁下数条膛线

锁住暗火 

启封后的火药和引信

都有一种隐忍的性格。如同我的青春

在身前奔跑，或在身后跟进

始终不肯轻易发声

我一遍又一遍将膛线擦亮

铺就明晃晃的栈道，再为弹丸安上翅膀 

◎等高线

阵风自山前袭来

推动峥嵘日月进入另一层波澜

卸下厚重的行军袋，地图展开一身迷彩

一条条等高线兀自开合挪腾

高地、植被、水系和居民地

在凸透镜的指引下，纷纷还原真身

用一条线作为此生的喻体

有无数虚实相间的点，需要一条路验证

我在上山途中

没能记下四季布置的风景

只顾埋头标注青春串连的脚印

以脚印计量道路，必会有长短深浅

以坡度测算此生，必会有高低起伏

抛却了形色不一的数字符号

我只留下三原色，为简洁的生活注解

我以目力垦翻过的高地

像脊背，布满缝合后的伤口

耳际间擦不掉的枪声，还隐隐发出回音

现在，我只专注于描摹这些等高线

任何一句风哨，都无法集结意外之念

◎想定作业

灯光渲染下的营帐

被夜色裹挟，像一团意欲突围的火焰

风再起时

从操场上走下来的人，又疾速挺进沙场

用血肉之躯

推倒陡峭的夜色，用头颅酝酿一场战斗

红蓝铅笔在地形图上行走，为我参谋

部署兵马辎重

并配合沙盘，屡屡推演某一次进攻行动

我终于从纷乱的迷局中

找到自己的主攻方向和突破口

墙上，时间高悬，去意决绝

正替我传达命令，集结一丛又一丛迷彩

2019.07.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