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道路总是在不断延展着,它的一端连着城市,另一端伸进了山乡,联系着家家户户。
01
现在的城市里,有不少贫困户从他们的老家出发,沿着修建的道路末梢,进村道、入乡道、到县道,迁移到城市,成为城市里的贫困户,也有一些贫困户,他们选择留在家乡,保留着农村贫困户的样子。也就是说,在公路的这一端,新进了不少贫困户,在它的那一段,还存在不少平困户。似乎,这一条条公路,成为联系不同贫困户的丝带。
帮扶贫困户,一直是机关干部这几年工作中的重头戏。我包联的贫困户,是一户十多年前都已经迁到县城居住的人家,不过,由于需要到村上去填写到这些脱贫户开展工作的纪实性工作表格,落实脱贫攻坚“五个一”要求,我也不得不每月往村上跑上一两趟。
到单位包联的村,离我们有相当远的一段距离,每一次我们需要从居住地出发,都先沿着几十公里的国道、又经过几十公里的县道、再途径几十公里的乡道,才能到达所帮扶的那个村。机关干部每人都有被帮扶着有几户人家,“运气”好的机关干部,他们只要这个村的中心地带就能完成帮扶任务,如果谁倒了“霉运”,可能还要多走不少的村道,甚至还要再行进距离不近的羊肠小道。
几年来,因为我包联的脱贫户已经迁移进了我们生活的城市,与其他同事不同,到户帮扶方便很多,自然,进村入户要少许多,不过,到村上完善纪实工作填写情况是不能省减的。每次到村上,已完成规定动作,一般都会与同事们一起,到他们帮扶的贫困户去“取经”。
每次到村上,常常是乘同事的车,同事宗金的车,我坐的最多。今年的7月17日,那是入伏的一天,宗金与另一同事辉苗要到村上开展一月一次的帮扶例行工作,他们没有忘记我这个“陪客”,他们早晨一到办公室,就急匆匆来叫我,问我是不是也需要一同前往。
那一天的气温很高,都在三十五六度,不过,我还是十分乐意接受“邀请”,这是因为,与他们一起开展帮扶活动,每一次都会有所收获,甚至有让人回味的故事发生。
二十多天前的端午节期间,我也是坐着同事宗金的车到的村上。记得那一天,宗金与辉苗各自提着刚刚从冷柜取出还冒着温暖的“热气”的几袋粽子。这一天,由于村扶贫工作队正举办脱贫产业技能培训,全村贫困户都集中起来,开展技能知识学习。面对这样的抢矿,宗金他们先是一个一个的打电话,一边询问他们学习情况,一边一户一户的送粽子。由于有的户人不在家,他们就“把粽子放在村上,辛苦哈自己来取!”今天,宗金又要去贫困户曹福源家,商讨后一阶段他们家的产业发展问题。宗金说,“老曹喜欢喝啤酒,他们离商店远得很!”到一家商店门口,他就购买了一件子曹福源最喜欢喝的雪花啤酒。
02
车从村活动室出发,就顺着前几年新近修好的村道前行。这条路虽然已经硬化,但坡度实在是有些大,弯道也特别的急,不少地方有超过30度的坡和300多度的弯,这些,能让我们感受到这个村在开凿这条路时急切的心情、决心和勇气。坐在车上,我们都汗流浃背,同时宗金说:“不能开空调,不然车就上不去”,我们忍着高温,几公里的村道,气喘吁吁的车也累的走三步看一步,适时选择着停下来“休息一下”,否则也可能会出现“中暑”的情况。
车爬行着,村道两旁都是村民们种植的一处处的黄花,这是村上主抓的产业,从种植情况观察,我们能想象到驻村干部是下了的功夫和流出的汗水。可是,因为今年的雨水较多,加上这里的土地本就十分瘠薄,黄花收成不怎么的好。车随着山势的海拔高度增高也在拓展着视野,村道两旁的住户似乎并没有因为山的高而减少,不过,居住在半山腰的房屋已经由山坳下的砖混结构的楼房逐步变成了一栋栋前几年用石灰或者是涂料粉刷过墙体的石板房。再俯瞰刚刚出发地,那泉水叮咚的小河边的白色公路,像是两只正在睡眠的春蚕,平躺在一片巨型的绿色桑叶之上。眺望小河对面葱绿的群山,仿佛是编织的一张绿色地毯,不过,在群山之间,它们在这一条村道串联下,零星的有灰色楼房点缀着绿野之间,虽然很难搜寻到这样的“景点”,但在绿色中参杂着的“灰点”还是显得特别的抢眼。当然,这些“景点”的形成,与开凿这一条条村道的分不开,当年,不是说“要想富,先修路”嘛。
继续爬行,车闷声闷气的到了山顶,这个山顶在当地很有名,他们把这个地方成为水师垭,我觉得应该叫睡狮垭可能恰当一些,因为这里山高林又密,与水师是挂不上什么干系的。解放前,水师垭是长期匪患猖獗之地。早在清朝末年,这里的人们就自发组织神团组织与清政府抗衡,到了民国时期,有一个叫刘高唐的人,他在这里利用“陕南天赐神团”组织,打着“抗捐抗税”的旗帜,在现在的官元、芙蓉、四季、滔河几个镇,领导当地百姓与压榨他们的国民党政府抗争,在这周围的群山上,到今天还遗存着双峰寨、兴隆寨等不少用山石垒砌起来的许多寨子,现在想来,在那个时候,生活在这么贫瘠的土地上人,选择如此的举动,可能是不得已而为之。
到了山顶,已经硬化了的村道已经到了尽头,我以为这里就是宗金和辉苗他们俩包联的贫困户的家,或者是离他们家不远,没想到到了这里,汽车向右一拐,钻进了一个用一棵棵大树搭建起来的绿茵隧道之中——车开始沿着山顶横向前进。这段路是土路,也比刚才的村道窄了很多,四个轮子仅仅挂在路的边沿,可能是因为两侧林木茂盛,整个路基还算结实,不过,这条绿茵隧道还是有不少地方有一些塌方。
山环水绕,呼吸着鲜爽的空气的我,不经意的询问到目的地还有多远,宗金和辉苗说这段土路有好几公里,需要二三十分钟时间。我真没想到,在这么高的山林之中,在这么远的偏避地方,还居住着人户。
土路难走,但景色宜人。在路旁,一簇簇各色野花争妍斗艳,一群群蜜蜂兴高采烈的嗡嗡的忙活着采蜜,林子里,也不时传来叽叽喳喳的鸟叫声,这片大地,仿佛成为动物们的演练场,他们激情的劳作,似乎在打薅草锣鼓、演唱着劳动号子,是如此的高亢,那么的嘹亮!
03
大约二十多分钟左右,我们终于爬出了那片绿林,来到了这座山的一个山头,突然间,在绿茵隧道穿行的我们,一束束强光亮射向了我们,这期间,我们视力真需要做一个适当的适应性调整。然而,就在这条村道的尽头,那播种着一片绿油油庄稼地里包谷,主人栽种的一颗颗核桃树、麻梨树,每一棵果树的枝头都挂满还没有成熟的沉甸甸的果子,主人种植的李子果实挂满枝头,尽管在我们生活的城里,李子早已经上市,但这高山上的李子还是青涩的出奇,虽然,我口中流起了口水,早有采摘品尝的念头,但一想还没有成熟李子的涩味,还是把手收了回去。
在我们来的路边,在居住在这里的人家的土墙房子周围,一排排布满的蜜蜂箱,成群结队的蜜蜂,像是车水马龙般,在它们自己开凿的“道路”上一来一往,好一派繁忙景象。特别让人惊奇的是,不知道是有意为之还是随意摆弄,有一箱蜜蜂的蜂门前,他们摆放着一个大红色的瓷质酒瓶,像是特意供奉给蜜蜂饮用,我知道蜜蜂最喜欢鲜艳的色彩是红色,但是否爱饮酒,我真的就不知道了。
在这一马平川的山头上,抬头是浩瀚的天空,低头俯视山下才会有美景。看看山下我们刚才出发地的那条村道,那一条条硬化的道路,在这里看来宛如一针针缝制大山的绿衣,一节一节的丝线摆放在小河边。
我们先来到同事辉苗帮扶的贫困户王光贵的家,他家坐落在这个上梁山的最高处,是一座U字形的土墙石板房屋,王光贵说,这里的小地名叫岳家坪,不过,在电子地图上,这山头显示的却是李家坪,不管是什么“坪”,这里的地势却实在是平坦而又十分的肥沃。种植的黄瓜,一架架的结满瓜果,漫山遍野的包谷,青油油的绿色让人总联想到秋收时节的好收成。这里海拔高,森林覆盖率大,一年四季气温都很低,种植的苦荞成为他们的特产,产量不高的苦荞品种还保留到今天。听王光贵说,苦荞的产量亩产丰收了的能达到200来斤,卖给城市里的商家只有四五元一斤,不过,他们一般卖出去只要三四元,这种买卖,显示出岳家坪人的特有厚道。
村道也一直延伸到贫困户王光贵家的大门上,听主人介绍,这座房子是他们在1979年时修造的,房内全是用木质板间隔而成,房间与房间没有一丝丝的缝隙。卧室里放置的一台小巧的老式彩色电视机,这个时候,由于主人忙活着接待客人,电视机前没有观众,但它还是不厌其烦的“讲述”着政策。
今天,王光贵似乎十分的高兴,在我们来到他家的时候,他穿着沾满泥土的黄色的确良中山制服衣服趴在木质格子状的楼梯上整修自家的电路。他说,早在三线建设时期,他就是工地上的电工,回到生产队,队上一有那户人家电路出了问题,他免不了去帮个忙。在他们家的门口的左边,水龙头还哗啦啦的流放着清澈的泉水,侧面放置着一台用白纱布搭盖这的老式洗衣机,可能是年代久远,洗衣机的外壳已经破烂不堪。堂屋的右侧,摆放着一台蓝茵茵的电动风车和一台两轮运土车,老王的这些“宝贝”级的装备,在今天的广大农村,就是在他们同村的山下,可能是“文物”级别了。不过,我们从老王购置的生产设备不难看出,他对农业生产包含着一种极大热情。听同事辉苗介绍,在春耕期间,王光贵为了确保不误农时,就要求给已搬迁到县城脱贫迁移小区居住的的儿子带孙子的妻子回家,给他帮忙搞一下生产。这些年来,儿子儿媳乃至自己的妻子,早已经搬到城市里居住,一直要老王放弃山顶上的土地,到城里与儿子一起居住,好享几年清福,但王光贵却一直坚持着,舍不得这里的房子,忘不了这块土地,好像在这里生活,能让人感受到他在精神上那种特别快乐和一种成就感。
今天来王光贵家,同事辉苗主要是来让老王签署帮扶执行纪实情况的。上一次同事宗金和辉苗在端午期间来过村上,由于他们帮扶的老王和另一户人家都不在家,落实帮扶工作纪实还没有能按时签字画押。当我们一提到端午节,老王就激动的说:那回送给他的粽子,他去拿回来了, “不过,你们每次到我这里来,一口水都没有喝。你们好操心了!”质朴的话语,处处浓缩着老王浓浓的感激之情。临别的时候,王光贵的妻子硬要给辉苗摘些土黄瓜。老王还说,到了秋天,一定要我们来他们家,因为他还种的有“三粒寸”“三黄早”等老品种的包谷,他说,这种包谷皮薄很甜产量低,但吃起来口感特别的好,他建议到时候搬一些烧烧包谷品尝品尝。
与老王短短的接触,他的一言一行,像是这里的庄稼一样,没有丝毫被市场化污染的感觉,那种特别的淳朴,那种浓浓的生态化的情感,让我感受到贫困户王光贵精神上独特的富裕和富有,属于当今社会上那种特殊的富户人家,他们这样生活在岳家坪,让我们体会到他们自然的快乐?迁与不迁,搬与不搬,听听老王的意见是应该的。
04
在王光贵的房屋背后,是同事宗金帮扶的贫困户曹福源的家。曹家的房子也是土墙石板房,长长的墙壁上,有不少地方泛着裂痕,屋内被烟火熏染的像油漆过的,但是,清了缝的楼板,长五间的房屋规模,处处都显示出曹家人在这里曾经辉煌和“大户人家”的气势。
还没有到曹福源家门口,首先听到的是一群有节律的狗的吠叫。听到狗的叫声,我们都有些害怕,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家有这么多的狗。不过,曹福源早已经恭候在了门口,随着他 “不咬了” 一声令下,他身边的那群狗仿佛接到的是主人的严肃命令,它们先是观察一下老曹的脸色,然后你往往我,我看看你,转瞬之间,黑色的、黄色的、白色的、花色的,老的、少的、大的、小的,一大群狗立刻都停止了叫声,看来,这一群狗,应该都是老曹养的。
在我听到这群狗叫开始,当时我觉得有些惊奇,在这样的高山人户,养上一两只狗看家护院能够让人理解,尽管在他们家长长的土墙房子的屋檐下,整齐的挂满着包谷棒子,院子里停放着一辆跨式摩托车和一辆锈迹斑斑的三轮摩托车,地坝上,晾晒着三四簸箕苦荞子,屋内放置着一台打包谷的粉碎机,一台剁猪草的机器,一台电风扇和还好几袋子包谷子,这么些“资产”,我看也没有必要养这么多的狗来看护,特别是,作为一个贫困户,养这么多的狗,不仅需要不少的人力、物力,他们为了什么,我真还一时摸不着头脑。
走进老曹的家,这群狗也随着我们的脚步,在观察了客人的神情之后,几条狗也走进了它们的家。随着客人的进入,老曹给我们每人提来一把自己制作的木质椅子。听同事宗金介绍,老曹的手艺很多,会木工、能杀猪,过去经常与人一起搞工程建设。老曹有两个儿子,老大在外地成了亲,已经有了小孩。这个时候,老曹的小儿子给我们每人捧送上一杯用塑料杯泡上的绿茶,看这茶色,绿的透亮,我能感受到,这是主人为了招待贵客,害怕我们这些城里人讲究,不用他们喝水的茶缸泡茶特意这样安排。
老曹的小儿子二十岁左右,留着寸头,修长的个子配上一件白色带横条的体恤,一看就给人一种时尚新潮的感觉。同事宗金看到这小伙子,连忙询问他的学习情况。听老曹讲,他的小儿子这几年一直在安康学习汽车修理,由于学习比较勤奋,深得老板的信任。
相互交流之间,老曹养的一只狗小心翼翼的走到我坐着的木椅跟前,看我对它显示出的友善眼神,就审慎的趴卧在我的身旁。本来,我就比较喜欢狗,甚至还懂得狗的性情,明白有什么样的主人就会养什么样的狗。今天一见到曹福源,第一感觉就是,他是一个讲究爱憎分明的人,这可以从他养的狗的性情能够体会出来。
狗通人性。狗既然能来到我的面前卧下,说明它对我有了信任感,几番相互对视,这只狗对我亲近了起来,我对它的观察也自然更加仔细一些。这只狗的头上,有两块地方干干净净的没有毛发,我感到其中的故事,就问老曹,这狗是不是曾经被开水烫伤过,老曹说,这只狗因为在一次抓野猪的过程中,被野猪咬伤,后来形成了这样的斑秃。曹福源一说到抓野猪,似乎来了精神,他说,每次抓野猪,这只狗都要冲在最前面,像是给其它的狗示范一样,这么多年,记不得它抓了多少野物,能算得上是功勋狗、英雄狗了。每一年,他的这群狗,都要给他们抓上五六条野猪,一条野猪一般都在一百多斤以上,有时候还抓有更大的,野猪肉一般能卖15元一斤,不过,现在这条狗身体已经不行了,它的年龄大概比我的大儿子小二三岁,好像是1989年的。老曹还说,他们在房前屋后还养了几十箱蜂蜜,如果天气好,一箱蜂可产蜜产过五六十斤,一斤要卖上我五六十元。听到这里,我仿佛知道老曹他们家为什么要养这些狗,为什么不盲从着搬来迁去。虽然住在这里离城市远些,生活上可能有诸多的不方便,但是,在这大山深处,因为有十分热爱的狗,有抓野猪、养殖蜜蜂这一主打产业,我能感觉到,这只是他自己的打算,因为他深爱着这块土地,生活的快乐充实,他不想离开神他养他的大山。关于后人,他不强求什么,甚至是由他自己的特殊安排。
我感兴趣的还是狗。根据科学预测,狗的一般只能活十四五岁,狗活一岁相当于人活七岁,那么,老曹这条狗活到现在已经是29岁的年龄,相当于人活了203岁,这么高寿,这真可以算是狗中寿星的寿星了。
在曹福源的家,不仅他生产生活的方式独特,一家人的幸福指数也很高。在同事宗金来到他们家,把买好的那一件子啤酒递给老曹的时候,我能感觉到他们一家人待人接物的淳朴与善良。当时,老曹接过那件子啤酒的时候,他并没有表现出多少的客套,像是亲戚走访串门,如同弟弟看望哥哥。
在同事宗金与老曹之间办完有关帮扶工作手续之后,老曹的妻子已经做好了饭菜,邀请大家一起吃饭。实际上,在一个小时前,我们已经在驻村工作队的食堂吃过,肚子饱饱的。然而,同事宗金却硬说刚才没有吃饱,我们明白,这是同事宗金要大家在老曹家吃顿饭,感受一下特殊的亲情。我们看宗金像是回了家的样子,既然宗金在老曹家这样随便,大家也就没有客气,一起上了饭桌。老曹的妻子炒了七八个菜:有红薯杆炒腊瘦肉、鸡蛋炒西红柿、苦瓜炒青椒……还一定要我们喝几杯酒。一听要喝酒,辉苗晕车有些害怕,我酒量有限不能喝,主客同事宗金要开车,曹福源似乎与宗金心有灵犀,心领神会的没有拿烧酒,而是拿出几瓶宗金刚刚带来的雪花啤酒,给大伙儿一人倒了一杯,相互一碰,也不作过多的劝酒,留给人一种亲人间知根知底的默契和关爱之情。
在酒桌上,我们见到了曹福源的母亲,她留着一头黝黑的短发,脸色红润透亮,身穿蓝底白花的短袖和深蓝白点绣着天蓝色小花纹的长裤,神态显得十分精神矍铄,说起话来,思路清晰,吐字明了,我以为她老人家只有六七十岁,但老人家说,她自己已经是八十好几的人。看来,岳家坪真是一块神奇的长寿之地,他们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骨子里都显示出特别的情感,他们似乎看的清楚,如果离开了祖祖辈辈养育他们的这座大山,放弃了这块土地,不仅在情感上难以割舍,他们自己也将失去生存的价值,难怪贫困户王光贵不愿意离开这里,曹福源也对自己的未来也有自己的另一种打算了。
05
从曹福源家吃过饭,宗金驾驶者他的车继续沿着那绿茵隧道原路返回。那土路的两边,一簇簇的花儿绽放,蜜蜂还在嗡嗡翁嗡的唱着它们天天高声吟唱的劳动号子。这个时候,同事辉苗很有想象力,说,如果今天穿上一身连衣长裙,她一定要在这,与这些美丽的鲜花旁留个影一定别有一番情趣。我知道,这是同事辉苗在触景生情,他们在与他们帮扶的贫困户交流的过程中知道,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就如同这一群采蜜的蜜蜂,质朴勤劳爱家乡的精神深深地印刻在他们的内心,在这里留个影,是想用镜头记住这片让人难忘的自然美景,记录这段美妙的历史。
回到驻村工作队驻地,我们向驻村第一书记周鑫同志报告了今天的工作情况,同事宗金和辉苗建议,希望村上能够把岳家坪那段土路上新近产生的几堆塌方能否清除掉,以方便贫困户王光贵、曹福源等村上的人的出行。周鑫同志说,清理这样的公路塌方,缺少项目资金的支持,如果找一台推土机施工,每小时按照最低标准200元计算,一天下来需要1000多元,他说,等雨季过后,村上一定想其他办法解决。听了这些话语,我们能感受到,现在的农村工作有多么的困难。
当天,我们乘同事宗金的车,从山顶上的岳家坪,沿着那段土路、走硬化过的村道、再经过路面还不错的乡道、行使一端国道才回到家。我一直在想,我帮扶的那户在县城居住的贫困户,他们已经在县城租房住了十来年,儿子在上高中,妻子给别人看护小孩,每月有一千多元的收入,户主人年龄已经过了六十,外出务工不能购买保险而不能找到工作,平时只能依靠做些零活,吃穿住样样需要经济支出,我能体会到,他们一家人现在的生活压力不小。今年,我帮扶的这一户,按照脱贫条件,一家三口只需要拿出7500元,就可以住上75平方米的保障房,实现了在条件优厚的城市里生活的目标,但是,他们家这种状况,可能将成为城市里永远的贫困户。
在城里,当下有不少搬迁进来“享受”生活的贫困户,这些人一般都已经是六七十岁以上的年纪,在老家,每天起来,在这个时候,他们可能正在种植着庄稼,喂养着鸡鸭,一年快乐的劳作下来,杀上一两头没有受到污染的猪,给自己生活在城市里的亲朋和子女送几块儿,精神会显示出特有的成就感。现在,这些贫困户都带着对美好生活的渴望走进城市,国家给了他们几万、十几万的支持,都购买了安置房,但生活上的一点一滴,还只能依靠别人来支出,也许,感到失去自我价值的这些人未来的生活可能永远的依靠政府,成为城市里新的低保户。这些新的苦恼萦绕在心间,一种压抑,一种忧愁,让这些人不自然的聚在了一起,在城市里的一些角落,以“丧鼓”的形式,倾诉着一缕缕内心的愁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