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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昌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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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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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洛印象

钟昌斌/陕西


贾平凹,一位从陕西南部地区商洛丹凤走出去的文学名家,我,作为这个地域里安康岚皋的文学爱好者,前往邻居商洛,去一趟商洛丹凤棣花镇平凹先生的家乡,应该是似我这样众多文友的一个共同的愿望。

癸卯年的八月的一天,怀揣着文学梦想的一群文学追星族,迎着暖暖的秋日暖阳,踏上了美妙的追梦旅程。

也许是习惯使然,每到一处,我喜欢留点文字,特别是有关与地方文化探究方面的思考。

商洛,本就是文化底蕴厚重的地方。多少年来,寻访商洛人文风情,感受商洛历史文化,成为我这个地域文化研究者抹不去的心结。

据商洛市政府官网介绍,“《史记·殷本纪》载,契长而佐禹治水有功,封于商,商,国名也。《括地志》云,商州东八十里商洛县,古之商国。《水经注》曰,丹水自上洛经商县南,契始封此。契即帝喾之子。”我们知道,殷商时期创造了中华辉煌文明。清朝末年,殷商故都曾出土大量刻有古文字的甲骨,这些震惊世界的甲骨文字,成为最早记录中华文明古典文献。在民间,关于“商”,有一个“经商”“商业”之“商”,源于殷商这一族称的说法,说是商族人是最早从事商业和最善于经营的民族,后来,人们就把做买卖的人叫做“商人”了,因此,“商”被视为聪慧的代名词,“智商”、“情商”的高低,也成为人们热评一个人能否取得事业上成就大小的重要标签。

如果说商洛与远古时期的殷商真有某些关联,那么,殷商文化一定对商洛或多或少产生影响。按照这个逻辑,商洛人似乎与生俱来流淌着善商的血脉,在他们的骨子里,也许会像善商的犹太民族,脑子深处,一定潜藏着强大的智慧能量。

殷商文明,从小就深深印刻在我脑海里。那么,商洛地区真的与之存在某些联系?商洛果真是中华文明的策源地?寻找机会深入商洛、考察商洛、研究商洛,希望破解这些疑问,似乎成了我这个地方文化探究者的一项自加的任务。

上个世纪末期,文学风潮在华夏神州潮起潮涌,三秦大地更是汹涌澎湃。在陕北、在关中、在陕南,在三秦大地上,一批在全国具有相当影响力的“文学陕军”快速成长起,路遥、陈忠实和贾平凹等,就是领军人物,也是这些大家,贡献给我们《平凡的世界》《白鹿原》《秦腔》等文学巨著,成为领航一个时代的代表。我,作为一位文化人,每每谈及陕西作家,总喜欢把他们视之为“老乡”,特别是陕南地区的贾平凹,更是把他称为自己的“邻居”。故而,懂老乡,学老乡,识老乡,似乎是我这样的追梦人的期盼。

正当北国霜染山川,叶枯枝瘦的金秋,胸怀追踪古老文明和探寻一代文豪成长历程的心念,远在异地的我,毅然压缩了我先期规划的固有行程,决定与家乡的文学追星族一起,带着朝圣一样的心态,踏上了前往商洛腹地的旅程。

为了让自己在活动中不会掉队,我提前赶到西安做旅行规划。第二天,我早早起床,乘地铁,赶公交,气喘吁吁的来到客运站,急急忙忙购买了前往陕南作家贾平凹的家乡——商洛市丹凤县棣花古镇的车票。

七点三十分,兴致勃勃的登上了班车,也在这个时候,手机中的微信“嘟嘟嘟”不停地响了起来,原来,这是家乡岚皋的文友们,在登上前往商洛的汽车的时候,抑制不住内心的冲动,不自然谈的开启了微信创作模式。

这些年来,自从家乡成立了作协,年年都要组织采风,每一次活动,带给文友们的,除了激情,就是兴奋,深深的记忆,让文友留恋回味。这一次,虽然没有与文友们一同出发,但此时此刻,我能想象文友们溢于言表的激动。

我的旅行,习惯于用双眸翻阅着道路两旁不断切换的风景。人们说“出门多,受罪多”,而我,即使是在漆黑的夜间,我的双眼也仿佛是一把铁锁,牢牢的锁住车窗,哪怕是那点点星火,渴望从中搜寻一点新鲜的讯息。其实,长途旅行,对每一个人都会感到困乏,我也同样觉得疲倦,我努力的克制自己,是想尽可能的把握每一次难得的机会,希望利用一切可利用的时间,更多的去感受不一样的文化,更多的学习一些书本上查询不到的东西。因而,每当登上奔跑的汽车,抑或是飞驰的高铁,甚至是翱翔在蓝天上的飞机,窗外的一切,都属于我一定要速读的书本,广袤的大地、绵延的群山、无尽的沙漠、浩瀚的海洋,都能让我领略到别样的风情。

这次从西安出发,经蓝田,过商州,去丹凤棣花古镇,虽然只有短短的两个来钟头的旅程,也尽管车窗的玻璃一次次被浓浓的雾气遮挡,但一路走来,其个中变化,还是为我化解心中疑团提供了些许帮助。

深秋时节的秦岭,风和日丽,柔情似水,劲松苍翠。虽然感到一丝丝的凉意,但是,这不足以改变我探寻商洛、商州、商县这些含有“商”味的情愫,特别是哪丹凤县棣花,这个孕育出一代文豪贾平凹的古镇,都是我希望能从这商山洛水之间,提前收获让我激情荡漾的文化讯息平台。

陕南地区,西部是汉文化发祥地汉水上游的汉中,东部有中华民族的祖脉秦岭东段的商洛,美丽的安康居两者之间的中部地区。按照区域划分,同属三秦大地陕南地界的商洛,与安康山水相依,算是名副其实的邻里。上个世纪末,西康铁路建成,本世纪初,西康高速贯通,从安康到省城西安,铁路、高速,都穿行在商洛的镇安、柞水两县,从这个意义上讲,我算是早已经去过商洛。然而,在我的印象里,商洛的镇安、柞水,无论是集中再现文化内涵的房屋建筑,还是全面展示区域风情的生活习惯,除了在陡峭的山崖上,偶尔有古人类开凿的一孔孔穴居岩洞散布在秦岭以外,这里的人文风情,似乎与安康地区没有什么异样。特别是那个时候,通过查阅商洛市政府官网引自明朝《商略》的“汉高发巴蜀之民定三秦,迁巴蜀渠率七姓居商洛,由是风俗不改,习尚清高,有四皓遗风,”“故斯地居民,南北杂处”的记述,似乎改变了我关于商洛的固有认知。

早在读中学的时候,在气势磅礴中国地图上,我发现陕西东南部的商洛和河南东部的商丘,都有一块以“商”为名比较集中的地域。在陕西,有商洛、商州、商南这样带“商”字的地名区域;在河南,则有商丘、商水、商城,也是含有“商”字的地名板块。地名,作为社会约定俗成的语言记号,它是比较完整反映命名之初的文化内涵人文记忆。陕西的商洛市,如果说这块含有“商”字命名的区域与殷商关联,那么,几千年后的今天,商文化也许会在商洛的核心区域能够发现某些蛛丝马迹。地处巍峨的秦岭之中的商洛,纵横交错的山岭把这里分割成许多不同的区块,商州、商南属丹江流域,镇安、柞水在乾佑河流域,属于商洛“商”文化的外围。这么说,过去我们途经的商洛地域,只能算是到过商洛的边沿地带了。

经过西安市的蓝田,汽车就钻进了茫茫的秦岭山区,转瞬之间,路牌提醒进入商州,不一会儿,车又到了丹凤地界。

汽车自进入秦岭,山是越来越高耸,道路两旁的房屋在逐步的变得矮小。鳞次栉比的两三层民居,散落在群山之间,偶尔,在一些山坳里,坝地上,不时地看到一些古老的砖瓦民居。如果说传统的建筑是一个地方的文化载体,自进入商州,只要是传统的砖瓦建筑,它的山梁两侧,必有一对并列着的囗起来的“吉”字图案,这个图案,在商州,在丹凤,在山阳,栋栋砖瓦房屋,几乎都镶嵌着这一祈福求安的显眼标志。

一种文化现象,都有它呈现出来的理由。在我为此梳理着其内在逻辑的时候,驾驶员告诉我,“棣花古镇到了”。

听到棣花古镇,心里一惊,不自然的抬起头,一座洁白无瑕的摩天轮,如同一位托腮沉思的巨人,静静矗立在棣花古镇。当时,当我看到场景,还以为到了什么城市,是不是驾驶员把我带错了地方,不经意的,我又确认了一遍:“这是棣花古镇吗?”

约十点钟,我下了车,沿着驾驶员的指引,步行约二三百米,在鼓形垒砌的雕塑上,“棣花古镇”四个鲜红大字映入了眼帘。

来棣花,本就怀着朝圣一般的心情。看到这里的一切,内心不免有些激动,顺手打开了相机,拍下了来古镇的第一帧镜头,再轻轻一点,不自然的把这张标志性照片发送到了还在从家乡奔向同一目的地的文友们,与大家在第一时间分享我到平凹故乡的喜悦。

“我们还需要两个小时”,一句看似平淡的回复,我体会到文友们急切的心情,那种急切来到商洛丹凤棣花的渴望,那种急深入到“老乡”文豪贾平凹的期盼。

本来,我是计划与大伙儿一起,共同来探寻商洛的历史,来聆听棣花的故事,来了解先生文学道路上的曲折的历程的,然而,那种急于早一点破解一个又一个疑问的我,还是没能抵御了内心的冲动,不经意间,独自踏进了棣花古镇的宋金街。

从书写着“火树银花照商於古道,流光溢彩映千亩荷塘”对联的“棣花古镇”大门进入,是一座贾平凹题写“宋金边城”的那造型粗犷、豪迈大气的门楼,门楼的山墙上,依然是两个醒目的“吉”字图案。

商洛地区核心地段,幢幢古建筑为什么都镶嵌着“吉”字文化符号?棣花古镇独特的人文历史,可能会给我一个合理的答案。

秦岭大山深处的棣花古镇,曾是“割商让金”划地为界的宋金边城,今天,我们虽然听不见战马嘶鸣和厮杀怒吼之声,但作为连接关中的要冲,历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祈求平安吉祥,自然成为当地人最基本的诉求;棣花是六百商於古道上最著名的驿站,有“北通秦晋,南连吴楚”之称,作为商贾进出长安的必经之路,尔虞我诈的商贸环境,使这里的社会构成呈现纷繁复杂的局面,兴旺的商贸活动背后,自然隐藏着的各种风险,吉祥平安,当然是这里的人们最核心的生活目标。商洛人把“吉”字高高的重复着挂在房梁之上,不仅仅是对称的美,更多的蕴含着一种警醒,一种追求,一种目标。

宋金街约五六百米长短,街道两旁的砖瓦建筑流露着古香古色的文化气息,一面面黄色店铺招牌的旗帜随风招展,更是添加了一些更多的古朴而庄重的味道。只不过,在这里经营的,大都是诸如重庆小面、麻辣粉、烤面筋、牛筋面、热豆腐、红薯面皮、冰糖雪梨、蓝田饸饹等天南海北各式餐饮小店,不算长的街道上,似乎很少有丹凤乃至是商洛当地饮食品种的特色食品门店,也许,棣花这种“引进”方式,目的是为了市场“引导”,是商洛人提振自身发展的一种策略。

隐藏在秦岭深处的棣花古镇,尽管面积不大,但名气不小,错落的景点还算精致,“两街(宋金街、清风街)、一馆(平凹文学馆)、一荷塘(生态荷塘)和西部花都”,是景区的主打科目。在秋风萧瑟,层林尽染的金秋,我们漫步在宋金街上。

虽然这是一个秋光绚丽、温馨恬静的周末,本应是旅游旺季,而大名鼎鼎的宋金街,游人缺不是很旺。

来到宋金街中段,耸立着的亭阁式说书台茶社建筑映入眼帘。也许,这里曾是棣花最热闹的地方,只是今天没能看到说书的场景。从说书台茶社向上一拐,经过一道“之”字状的阶梯,进入贾平凹文学馆。贾平凹文学馆是一个 拥有二三百平米院落和一幢三四间砖瓦房屋组成,高的地势和宽阔的视野,让棣花古镇尽收眼底。这一天,在贾平凹文学馆,除了我们,也不见有其他游人的身影,声名远播的馆舍,大门紧紧的上着一把铁锁。不是说文学、文化是棣花古镇经济发展的引擎吗?难道这里古的建筑、古的街道才是当地最为看重的买点?是不是依靠特“宋”“金”于此是得以发展的理想路径?这些都让我陷入沉思。

这天下午,我是在导游员的引导下,与文友们一起,循着文学馆右侧狭窄悠长的巷道,往前约百十多米,再拐一道弯,便到了心中向往已久的文学大家贾平凹先生的旧居。

平凹先生曾经居住的房屋,是一座大门中开的围墙包围着的院子。特别有趣的是,平凹旧居院子的大门是一个门中门的设计,也就是说,这道门是一个与围墙平行的大门之中,还套着一层倾斜着朝着前方的木门。据导游说,贾家人比较信奉风水,套着大门内的那层斜向的门,它的朝向前方是一座叫笔架山的山峰。我不知道平凹先生能够成为文学大家是不是与这样开门设计存在某些关联,但是,棣花贾家人借助中华传统文化的力量培育子孙,以求成就后人的思想无可非议。也许,在某些时候,看似非正道的想法,往往是一个人能够登上人生高峰的关键一环。

中午十三时许,经过五六个钟头的旅途,似乎忘记了疲劳的文友们,匆匆地吃过午餐,就嚷嚷着要看棣花古镇,到平凹先生故地,看阵势,文友们似乎比先睹为快的我有过之而无不及。

应文友们的提议,棣花古镇景区工作人员为我们选配一位导游员。此时的我,尽管已经独自逛过棣花主要景点,现在有了导游,似乎再一次激起了深入了解棣花的兴致。

我们的导游,算是一位水灵窈窕、苗条耐看的那一类女孩。一开始,大伙儿都紧紧地跟随着她,询问这里为什么叫棣花,了解宋金边城的历史......已经逛了棣花的我,内心也充满了期盼,希望通过导游介绍,能更深入的读懂棣花,更好的化解我心中所有疑惑。

再一次从古镇入口出发,沿着宋金街、清风街一路前行,每到一处景点,诸如“和议厅”“送金桥”“贾平凹文学馆”“二郎庙”“棣花驿站”等,导游女孩像小学生背课文一般,给大家诵读起来。可能让这位导游没有想到的,今天她面对的是一些“文化人”,在这些人的心里,都带有不少需要求证的问题,诸如这里为什么叫棣花镇?棣花是木本还是草本?这种花是一个什么样的形态?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导游仿佛是一个病号,对我们提出的一串串问题,回答起来总是显得有气无力,似是而非,几个回合,少了些激情,添了点失望的文友们,低头翻手机成了一道新的风景。也许,这位美丽的导游女孩,今天真的是在带病上岗,如果这样,我们还应该谢谢她才对。

正当我为此感慨之时,文友们已经来到了宋金街与清风街交汇处的魁星楼。在楼前,一路旗鼓开路,喜炮震天,欢声雷动,再现过去金榜题名的“状元游街”的一队人马,大摇大摆的向宋金街走去。

我的双眼紧随“状元”的身影游走在宋金街上,在鳞次栉比街灯灯杆底脚处,篆化的“商”字文化标识,它的下半部分,几乎就是中国古代铸造的一枚圆形方孔的钱币。似乎让我找到了开启商洛文化真谛的钥匙。

我们知道,汉字属于象形文字,“商”,至少在商代就已经有了这个汉字。据考证,最早时的“商”字与“乐”相关联。中国音乐“宫、商、角、徵、羽”五个音名,其中一个就是“商”,后来,这个字逐步赋予了财富和智慧的含义,这种意境的变化,是中国的古钱币设计源于“商”字的结构形态启发,还是“商”字的形态对古代钱币结构形态产生了影响,又成了我此次来到棣花古镇的一个新问题。不过,在棣花古镇一排排路灯杆上,在醒目的旅游指示牌上,在游客接待中心的景区地图上,那种展现钱币图形的“商”字图案,这无不体现商洛对“商”的特别的理解。

游览了一天的棣花,我一次次的回眸那高高耸立的白色摩天轮,这个城市游乐项目的代表,现在引进到秦岭深处的棣花,有点些许冲动的我,似乎还想在这里感受一回旋转中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遗憾的是,它一直悬停在那空旷的角落,始终没能在我的视野里启动。不过,我在棣花,能从商洛人一点一滴的思考,一砖一瓦的布局,总是在延宕着商於古道谋求发展的思想脉络,在“商”言“商”,成为商洛文化发展的显著特色。

结束了商洛旅程,我又查阅了不少关于“商洛”与殷商之间的关系的文献资料。商洛一位专家学者在《商洛古文化研究院》发表的一篇《商洛商探源》的文章引起了我的注意,他介绍,“1999年05月,陕西省考古研究所对东龙山遗址进行了第三次发掘。...特别是夏代早期的文化遗存在一个方国或部族(这个方国或为‘商国’,这个部族或为商族)为此据说报请国家考古文史专家确认,但都否定了。”认为“商国商指商丘”,“商洛商源于鄀”,“商洛商与商国商不同”,这则考察说明,当今的商洛地界,与殷商时期的商族没有多少关联。这一结论虽然颠覆了我从前关于商洛的文化认知,但从这次的旅行感受分析,尽管对这一观点有了认同,不过,殷商文化对商洛显而易见的影响,还是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也许,这正是商洛人有效汲取中华古文化产生的结果,其实,商洛人把白居易为棣花留下的“遥闻旅宿梦兄弟,应为邮亭名棣华”作为清风街上最重要的文化买点,就已经得到了证明。

最后,我还是要祝福商洛,愿商洛永远吉祥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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