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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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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9/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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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麦

五月上旬,麦子成熟了。

父亲早早地叫我们起床下地收麦子。当我和妹妹揉着睡眼走出大门,父亲腋下夹着一捆磨得锋利的镰刀,早已消失在浓雾里。几个姐姐提了灌满开水的壶,在浓雾中摸索,我与妹妹跌跌撞撞地紧跟其后。

到了地头,放眼望去,天地一片昏暗。远处的村庄、树木漆黑一片,连金黄的麦田也是黑的。偶尔会模糊看见几个早起下地收麦的乡亲从身旁路过。

人员到齐,父亲开始分配。几个姐姐每人四垄(一垄是一竖行),我和妹妹每人两垄。分配完毕,几个姐姐弯下腰,用手拢起一大把麦秆儿,飞快地用镰刀割下。我和妹妹不情愿地用小手抓一把麦秆儿,割下丢在地上。

天慢慢地亮起来,远处的村庄、树木也清晰起来,麦田渐显金黄色。下地收麦的乡亲多起来,晨起的鸟儿飞过头顶,叫声婉转。我和妹妹直了腰,提着镰刀享受着夏日早晨的清凉。

太阳慢慢升高,四周已有些热度。乡邻们打着招呼三三两两回家吃饭。父亲留下看守麦子,我们姊妹们收起镰刀踏上回家的路。

堂屋饭桌上,母亲把准备好的饭菜端上来。一家人围坐下来吃早饭。稍事休息,姐姐们便灌开水磨镰刀准备再出发。

我和妹妹磨磨蹭蹭跟在后面,望着白花花的太阳和照得有点刺眼的土路,愈加感到燥热。

地里看麦子的父亲见我们来,便自回去吃饭,我和妹妹跟着姐姐继续割麦子。太阳愈升愈高,眼见到了头顶,周围热浪滚滚,酷热异常。我和妹妹不停跑去水壶边喝水。姐姐的背早已湿透,薄衫贴在身上。终于等到收工,父亲带几个姐姐回去吃午饭,留下沮丧的妹妹和我看麦子。

看着渐远的家人,疲惫的我们一屁股坐在割倒的麦堆上,望着晒得晃眼的麦田,呆呆发愣。不知不觉,我们便倒在麦堆上沉沉睡去。头顶的太阳毒花花地照在大地上,没有一丝风.空旷的田野早已没了鸟儿,麦田里只剩下看麦子的孩子和站着、躺着的麦子。

吃完午饭的父亲唤醒我和妹妹,然后坐在地头树荫下打盹儿。我们踏着滚烫的土路,飞奔回家。

午睡过后,父亲和姐姐割完了剩下的麦子,开始装车。躺在地上的麦子被姐姐用桑叉(用桑树培育而成的收麦工具,有长的柄,头部有三根平行的叉)挑起,装上板车,运往麦场。

麦场上,乡亲们都在自家场地把麦子垛起来。头尖身子大的麦垛,可以防雨天麦子被淋湿。

麦子被一车车运走,田里更加空旷,只剩下短短的麦茬和被遗忘的些许麦穗。我和妹妹此时的任务便是拾麦穗。

几日的起早贪黑后,所有的麦子收割完毕登垛上场。选一个上好的天气,父亲和姐姐把麦垛打开,将麦穗抖落,松散铺满麦场,让夏日的毒日暴晒至下午。

午后,早已约好的手扶拖拉机“吐吐吐”地欢叫着登上麦场,挨家挨户轮着碾压麦穗。拖拉机有一个大大的头,长长的扶手后,坐着一个满脸黝黑的汉子。车屁股后拉着一个硕大的石滚,随着石滚的滚动,麦粒从麦穗中碾压出来。

麦子被碾压、翻晒三遍后,完成脱粒。父亲和姐姐便用桑叉轻挑抖动麦秆儿,麦粒纷纷落下。麦秆儿被挑落一旁,露出混合着麦糠的麦粒。

父亲取来大扫帚、木掀把麦粒归拢成小山,便去找扬场的好把式银叔帮忙。趁着傍晚的微风,银叔用木掀扬起一掀掀麦粒,轻飘的麦糠被微风吹走,饱满的麦粒簌簌落下。父亲用大扫帚掠去麦堆上的杂质。

趁着父亲、银叔扬场,姐姐们已把亮黄的麦秸垛成一个圆圆的球。我和妹妹站在上面踩实封顶,这样的麦秸垛永不漏雨。

扬场、堆麦秸垛几乎同时完成,看着大山一样的麦秸垛,小山一样的麦堆,疲惫不堪的父亲嘴角挂着笑。

暮色已浓,借着月光,我们往口袋里灌麦子。一堆麦子很快装袋扎口,装上板车。父亲拉起板车,姐姐跟在后面推,跟着瞎忙了一天的我和妹妹被特许坐上板车。

麦场上已寂廖无人,只剩下圆的或方的麦秸垛。月光下,田野空旷异常,只留下短短的麦茬。草丛里,虫儿已开始鸣叫。池塘里,青蛙也开始唱歌。我和妹妹坐在饱满厚实的麦子上,任父亲拉着板车缓缓行走,影子被月亮拉得老长老长……

《收麦》首发于《东方散文》2021年4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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