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县城里最繁华的大街上,马东强一边在急匆匆地赶路,一边在低着头打电话。
街道转角的的另一边,一辆深黑色的轿车在路边停下。副驾驶上下来一个健硕的年轻人,恭敬地拉开后排座位的车门,从后座出来的这人身材中等,五官看起来没有什么特色,只有一双眼睛特别深邃,似乎与这张脸有些格格不入。他微微抬了下头,扫了一眼街上的行人,然后双手插在裤袋,向前走去。年轻人一声不响地跟在他背后。
马东强正在和电话那边的人大声说着什么,没有收住脚,迎面撞上刚转过街角的中年男子,踉跄倒退了几步,连手机都掉到地上。他一脸恼怒地抬起头,迎上了中年人的眼睛,心里却莫名地打了突。隐隐觉的这双眼睛似乎曾在什么地方在见过,一时却想不起来,不由朝他多看了几眼。
这个人眉头微皱,把脸偏到一边,回避马东强的目光。身后的年轻人冲上来,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凶狠狠道:“你妈的,走路不长眼睛,找死啊。”中年人抬了抬手止住他,一言不发地举步前行。
年轻人哼了一声,松开他,紧跟了上去。马东强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中年人的背影,脑海里突然闪电般掠过一个人影,朝那人背影脱口而出地喊道:“胡金山......?”中年人背影微不可察地一僵,头也不回,继续前行,转眼就进了街边的一栋高楼。
西城县长途汽车站。马东强心神不宁地坐在候车室,脚边已经丢弃了三个喝空了的矿泉水瓶子。墙壁上挂着一面石英钟,指钟已经对准了下午三点,离开车时间还有半个小时。
喝多了水,他起身进了候车室的厕所。坐在不远处一个黑衣服的男子立即站起,从裤袋中掏出一副白手套戴上,尾随进去,反手将厕所门扣上。然后拿出了身上的手机,把音乐播放器的声音调到了最大。
几分钟后,这个黑衣服男子匆匆出来,脱下手套,塞进口袋,他的头上多了一顶帽子,完全档住了他的脸,他的步伐飞快,低着头一下就消失在人群中。
过不多时,一个如厕的男子刚刚进去,就惊慌失措地跑出来,失声高叫:“杀人啦,杀人啦,厕所里有人被杀了!”
整个车站候车室顿时一片混乱,车站派出所民警接到报警迅速赶到,封锁了现场。没过多久,警笛闪烁长鸣,永安县刑侦大队的一批刑警驾车赶到了车站,对现场进行拍照、采证、收集指纹和脚样。
死者倒在男厕最里面的一个便池边上,胸口上的鲜血顺着脚流到地上,尸体周围是一大片血迹。死者裤上的拉链已经拉开,死者显然是在刚要小便时,遭到凶手突然袭击。
地上有一条丢弃的湿毛巾,已经揉成一团。凶手的脚印和指纹无法采集,在这样一个每天旅客吞吐量上千的长途客运站,厕所里一天进出人有好几百人,指纹和脚印的搜集显然是无意义的。
死者倒在最里面的一个便池边上,紧挨着墙壁,墙上二米高的地方有一个通风的窗户,窗页没有扣紧。永安县刑警队长孙长明观察了一阵,窗户上积着一层厚厚的灰尘。但是他还是吩咐一个刑警绕到厕所后,看看外面有没有攀爬的痕迹。
现场采集物证的刑警从死者身上翻到一个钱包,钱包里有他的一张身份证。孙长明看一眼,死者叫马东强,38岁,籍贯为浙江省西城县人。另外还有一张永安县到西城县的长途车票。
孙长明向局分管领导汇报了案件进展情况,并提到了要西城县公安配合的问题。这位局领导马上打电话给了西城公安局,请求兄弟单位协助侦查。浙江省西城县公安局委派刑警队乔天举到永安县协助办案。
当天,乔天举带着助手小高连夜开车赶到了永安县。
乔天举,34岁,已有十多年的刑侦工作经验,曾破获的疑难案件达二十多起,是一个典型的视破案为命的工作狂。经常一发现线索就在办公室不分昼夜地研究案情,所以连谈了三个女朋友,都吹了,到现在还是光棍一条。因为成绩突出,西城公安局长高为民多次要提拨他去其他部门任职,但他死活不愿意离开这刑侦这一行,几次提升都被他拒绝了。助手高勇,警校刚刚分来的毕业生,来到刑警大队还没有一年,被指派跟着乔天举学习刑事侦查经验。
永安县刑警大队办公室。孙长明是县刑侦大队的一个老资格刑警,对这个名声远扬的乔天举有些不感冒,他怀疑这都是西城公安部门宣传出来的,他认为干刑侦这一行主要靠经验的累积,一个三十出头的刑警,能有多大能耐。但是,在他看到乔天举走进办公室时,还是连忙上前招呼 :“乔队,久仰大名啊,你可是全国公安系统赫赫有名的“北乔峰”!”公安系统有二个传奇人物,一个是湖南的穆子奇,一个是浙江的乔天举,因二人破案无数,名声在外,被公安系统同行戏称为:南慕容,北乔峰。乔天举连忙道:“孙队,你可千万不要这么说,我这次主要来向孙队学习的。”说完,指着身后的小高道 :“这是我的同事高勇。” 孙长明上前握手,道:“欢迎,欢迎,我们永安县是个小地方,还请兄弟单位多多指导!”
一番客套完毕,孙长明把案卷递给乔天举,介绍起当天的案情:“我们在死者身上找到一些东西,有身份证,一张永安到西城的车票。现场没有找到凶器,估计是已被凶手随身带走。
现场有丢弃的一条湿毛巾,可能是凶手丢弃。经过检验,毛巾里含有人的唾液成分,我们初步推断,毛巾是凶手用来捂住死者的嘴的,所以在这到处是的车站,听不到死者的呼救声。
按现有的线索分析,专案组已经达成一致看法,认定是一件准备充分,有预谋有计划的谋杀案件。目前,我们的侦查工作主要分二个方面进行,一方面是追查凶手这条线,另一方面是要从死者的社会关系入手。死者在永安的活动区域和联系人我们基本上已经排查了,没有发现可疑人。
孙长明说:“死者是你们西城人,所以西城那一边就要靠乔队你们大力支援啊。”
乔天举说:“那是当然,全国公安站线是一家嘛。”一边翻案卷,一边说:“凶手这条线,查到些什么没有?”孙长明摇了摇头,叹了一声,说:“棘手啊!丢弃的毛巾是很普通的那种,很多宾馆酒都是用这种毛巾。我怀疑,凶手根本是从酒店宾馆拿得这条毛巾。”说完,看了一边上那个刑警,说:“小曹,你把毛巾的情况跟乔队说一下。”那个刑警打开了一个笔记本,先看了一眼,然后抬起头说:“我们一共排查了县城里大大小小的酒店宾馆五十六家,没有发现和视频里身高、体型的人住过宾馆。大部分接待员反应没有看见过这个人,一小部分人说,没有什么印象。”
“视频监控这一块也没有什么结果,你也知道,我们永安基础设施薄弱,城市视频监控系统还不完善。”停顿了一下,孙长明提高了声调,说:“现在好了,大名鼎鼎的乔神探来了,这个案子有望要破了。”乔天举知道他的话腔里多少带有点嘲弄的意味,但是他并不愿意在这些问题上与他较真,
而是仔细看着法医对尸体的鉴定报告,报告中写道,死者死亡时间大致在下午四点三十分左右, 胸口要害处被连刺了三刀,刀刀致命。孙长明见他反复地看着死者伤口那几张照片,掏出二根烟,扔给乔天举一根,自己点燃一根。吸了一口,然后说:“根据伤口的切口判断,技术人员判断嫌疑人身高一米七六左右,我们已经加强对这一身高的有过案底的人的排查,只是没有嫌疑人的指纹,排查工作一直没有什么进展。”
乔天举放下案卷,深深吸了一口烟,说:“凶手显然是个经验非常老到的惯犯,他在动手之前,已经考虑到如何逃脱我们的追查,车站这个案发现场显然也是经过精心选择的地点,人流量大,便于凶手的逃脱,又是死者离开永安必须来的地方。”孙长明说:“凶手怎么知道这马东强一定会来车站,是不是说明凶手和马东强有可能是熟悉的人,”乔天举摇了摇头,说:“这也不一定,也有可能是凶手对死者进行了跟踪。”孙长明吸了一口烟,点了点头。
乔天举将案卷上记录的死者身上的物件清单看了一下,抬起头道:“你们在死者身上没有发现手机?”孙长明道:“这点我们当时注意到了,按常理来说,在这样一个三四十岁的男子身上,手机是必不可少的随身物品,但是我们仔细搜索了,没有找到死者的手机。”
二人就案情聊了一阵,孙长明看了看手表,道:“乔队,有什么事尽管招呼,我还有些其它事,先出忙下,有什么进展,我们到时再联系。”乔天举站起来,表示感谢,握手致别。
晚上,永安县的政法书记和公安局长宴请了乔天举和高勇一行。一个副处级干部接待一个副科都不是的办案刑警,足见永安警方对乔天举的重视。
饭后,二人回到了永安的招待所,乔天举躺在床上,仔细梳理案件的每一个细节。这个案子一个主要的特征就是作案凶手非常老到,经验丰富,胸口上的三刀,刀刀致命;丢弃在地上的一条湿毛巾显然凶手防止死者高声叫喊用来捂住死者的嘴的。他几乎肯定这个凶手是个在逃犯,要么有过案底,要么受过专门的训练。否则,他不会如此手段娴熟,思路清晰,短短几分钟做案后,如何逃脱警方的视线。这么一个凶手背后应该隐藏着更大的秘密,想到这里,乔天举如同一个数学家面对一道高难度的题目有了些莫名的兴奋。一晚上,他都在翻来覆去思考这些细节,找寻这些线索后面隐藏的秘密。
第二天,二人到了招待所前面路口吃了二碗刀削面。吃完后,高勇提议去再去现场看看,乔天举想了想没有同意,他考虑一是距离案发时间已经有5天了,再去现场不大可能有新的发现,再之,他昨天看了永安公安局的案卷,看得出孙长明他们对现场勘察得比较仔细,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而且,他明白,在别人的管辖区域再去复查现场,是对同行的不信任,这样不利于二个公安部门的协作。
过了几天,死者的尸体被其亲属领回,在永安县举行了丧事,并于火化。
乔天举和高勇返回西城,逐步就死者的社会关系展开大面积的排查。具体的排查工作是辖区派出所在负责的,半个月下来,送过来一堆马东强社会关系人的谈话记录。大量的排查记录,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死者在住宿地周围群众中的口碑很好,没有什么不良爱好,社会关系不复杂,生前没有和别人发生过什么矛盾冲突,基本可以排除因为利益关系的而被仇杀的可能性。
乔天举相信,在这些排查记录中,总可以找到一些蛛丝马迹,一个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地被一个训练有素的杀手杀了,其中肯定隐藏着某些秘密。
时间已是晚上十二点,外面夜色沉沉,又是忙碌的一天过去。对于乔天举来说,他有些沮丧,十多天过去,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他转动脖子,伸展一下四肢,活动活动筋骨。
做完这一套动作后,他又继续翻看民警的排查记录。这时,他的手里是一份民警整理出来的马东强个人简历。马东强只有高中文化,二十五岁结的婚,搞过摩托车出租,做过小商小贩。二十八岁时在一个电器超市干过五年,主要负责电器的维修服务,几年前从这家超市辞了职,然后到了新疆一带和人开过电器修理店。他有个亲戚在永安县,案发前,他去找他的亲戚借钱,自己准备开个店。
乔天举想了想,他决定再去学校、电器超市、摩托车出租点等这些地方再去寻找一下线索。这些地方虽然已经辖区派出所的民警排查过,没有发现有价值的信息。但是乔天举认为,有些潜在的因素埋伏期非常长,甚至是十年、二十年,他需要从马东强短暂的生命经历中寻找某个致命的诱因。
他想起自己曾经办过的一个案件。一个杀人凶手的杀人动机仅仅是有一次考试,坐在他前面的同学没有给他答案。这个人因为考试没有抄到答案,成绩没有及格,被班上的一个同学嘲笑,他把这个同学打伤。没有多久,就被学校劝退。二十年后,这个人在社社中处处受挫,年近四十,还是一事无成。一个晚上,他喝了酒,拿起刀闯进那个同学家,将他杀了。
有时,一件看似平常的小事,或者一句无伤大雅的玩笑,在性格偏激的人心里,经过长时间的膨胀扩张,最后酿成非常严重的后果。
乔天举找到了马东强读书的几所学校,找到了曾经教过他的几位老师。老师们回忆说,马东强在学校里成绩属于中等,平时比较活泼。在学校里和同学打过几次架,但是过几天就和好了。他从小心思细腻,记忆比较一般人好,对物理化学课特别上心。
他在一家服装店,找到了当年的电器店老板。这位老板姓金,他已经改了行,做起服装生意了。金老板说起马东强这个人,和学校老师的说法相吻合。马东强在金老板的店子里,是一个技术能手,一些小故障,二三下就弄好了,比其他修理人员手脚要快,很讨老板喜欢。
了解得差不多了,乔天举合上笔记本,和金老板握手告别,随意地问了一句:“你那电器店怎么没有开了?”金老板唉声叹气地说:“哎,还不是店里出了事?”乔天举漫不经心地问:“出了什么事?”金老板瞧了他一眼,脸上有些诧异,说:“你是公安局的居然不知道?”乔天举觉得有些蹊跷,连忙追问:“什么事?我确实不知道。”金老板定定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说:”就是我店隔壁有家金店被劫了。”乔天举立刻有了兴致,说:“什么时候的事?”金老板上下打量他一下,说:“已经有十年了,你不知道的话,估计你还没有到这里来当警察。”乔天举是七年从前从警校分配进得公安局。金店被劫确实是他参加工作以前的发生的案件。
他意外得到这个消息,连忙驱车赶回了公安局。
乔天举马上到了县公安局档案室,写了一份调阅十年前黄金劫案的申请报告。管理档案室的老张奇怪地看着他,隔了半响才说:“怎么?你要看十年前黄金劫案的档案?”乔天举沉重点了点头。老张将申请报告放到桌上,并没有起身去拿那份档案,而是朝乔天举语重心长地说:“我劝你还是不要动这个案子。”乔天举笑着说:“为什么?”老张叹了一声说:“这件案子是我们西城公安局的一块耻辱碑。当年,就是因为这个案子没有破,被省厅的领导点名批评。年底评比,被排在省里倒数第一名。”老张现在说出来,脸上还尽是难过之色。
乔天举说:“这个案子十年来,一直没有破吗?”老张说:“犯罪嫌疑人一直没有抓到,就一直无法结案。”乔天举目光坚定地说:“以前没有破,是因为以前没有线索。”老张听到这句话,眼睛里放着光,连忙问:“这么说,你发现了有关的线索。”乔天举说:“现在,还不确定。”老张看了他一眼,说:“小子,你要是能把十年前的案子破了,你就是我们西城县公安局的大功臣,我们西城公安局的腰板就可以挺直了。”
乔天举暗暗下定决心:在我乔天举手里,一定要把这个十年悬案破了。
十年前的这个悬案所有档案都堆在乔天举的办公室桌上。
案卷上详细记载了黄金大劫案的经过。十年前,西城最大的黄金首饰店被窃,价值五百万的金银首饰和三百万现金被洗劫一空。接到报案后,西城公安局刑侦大队的刑警迅速进行现场勘查取证,套取脚印、指纹。对金店周围店铺进行调查取证。案件侦破出乎意料地顺利,犯罪嫌疑人迅速被锁定,剩下的只是将犯罪嫌疑人抓捕归案。涉案近千万人民币的黄金大劫案,不到一天就侦破,顺利得有些不可思议,所有办案刑警都感到没有这么简单。
犯罪嫌疑人是黄金首饰店隔壁电店店的二个电器修理工。通过调查确认,这二个电器修理员是黑道上有名的惯贼胡金山和马大魁,胡金山这人心思细密,狡黠诡谲,右手掌上有明显特征,长了六根手指,黑道上人称胡六指,胡金山作案很少失手。八年前,因为一次意外,被抓了个人赃俱获,坐了七年牢。出来还没有半年,就伙同擅长开保险柜的马大魁,盯上了浙江省西城这家最大的黄金首饰店。
这家由外资经营的黄金首饰店,投资上千万。四面的水泥墙都进行了加厚加固,警报系统完善齐备,店里雇用的每一个员工都是熟人介绍并担保的。
黄金店隔壁的电器店因为人手短缺,登出了招聘人员的广告,胡金山和马大魁顺利进了这家电器店做了维修工。经过二个多月的踏点观察,二人对周大福黄金店员工的作息时间、现金的流转情况、警报系统的具有位置等了如指掌。
劫案发生的那一天,金店里刚刚新进了一批新款的金银首饰,店里保险柜里还存放着当月上旬的黄金货款。晚上十二点,胡金山和马大魁二人借口维修电器留在电器店里,关上店门,将电视机的声音调到最大。
二家店铺的后院是一墙之隔。马大魁用电钻打通金店后院的墙壁,然后从后院顺着水管爬到了金店二楼。
胡金山从通风口吹进了江湖上惯用的迷魂香,让四个已经睡去的守店店员沉睡不醒。金店四面墙都是遍布钢筋厚达一尺的水泥墙,坚不可摧,电钻根本钻不进去。唯一薄弱环节是二楼的卫生间,这里没有被加固加。钻破卫生间的便盘,打通了一个刚刚能够过人的大洞。
二人进入到了金店内。守店的店员被麻药麻倒,马大魁利用他高超的技能,切断警报系统,打开保险箱,卷走店里所有金银首饰和现金。
案发现场有清晰的指纹和脚印,卫生间和家电店的墙壁被电钻打通,显然,胡金山和马大魁明白,如此明显的作案痕迹根本无法掩饰,二人卷走价值近千万的首饰和现金趁夜逃离了西城。
西城刑侦大队办案人员锁定犯罪嫌疑人后,立即在市区各个地段展开设卡追捕,但这二个人却人间蒸发了一般,从此销声匿迹,十多年过去,各种刑侦手段用尽,也没有找到有关于这二个人下落的一点点线索,这件涉案金额近千万的盗窃案成了压在西城刑侦大队每个刑警心口上的一块大石。
乔天举若有所思地道:“两个案犯一直没有归案,而黄金劫案的线索人马东强诡异地死在永安城,根据目前的线索,基本排除了仇杀、情杀等方面的可能,我们可以这样推测,这死者马东强在永安县发现了和这二个犯罪嫌疑人的线索,而被对方发现灭口。手机的丢弃,是凶犯拿去他的手机,去翻查打出去的电话记录,看死者是否已经报了案,可惜死者,当时并没有立即报警,也因此有了杀身之祸。”
这件十年前轰动西城的黄金店被盗案因为二个犯罪嫌疑人至今没有被缉拿归案,成为了悬案。
乔天举和小高带着当年金店被窃案的案卷和胡马二人的详细资料驱车赶到了永安县,在永安县公安局的大力配合下,一场针对胡金山地毯式的搜查在县城里全面铺开。
永安县,县城里最繁华的一条大街上,一栋十多层的高耸的楼房里。
第八层的电梯入口处挂着一块显目的牌子,中天管理有限公司,这一层几十间办公室正是永安县中天公司的办公场所。
中天公司由一个据说是从加拿大回国的海归商人林岳阳所创建,当时迅速在运输,建筑几个行业发展,几年之后,就成了永安县的利税大户。
这天,一个四十岁左右的黑衣男子急冲冲地奔向这一层最里面的一间办公室,高声喊道 :“我要见你们董事长!”一个穿着职业套装的女秘书拦在他前面,急切道:“我们董事长出去了。”黑衣男子一把推开她,哼了一声,冷冷道 :“我刚明明看到他进来了!” 不分容说,连上前几步,一把推开那块门上印有董事长字样的房间,宽大的房间里最深处,林岳阳仰靠着椅背上,坐在豪华的办公桌后面。
整个房间的窗户被厚厚的窗帘遮得严严实实,只有办公桌后那盏落地灯开着,将林岳阳笼罩在一片暗淡隐约的光芒里。
林岳阳朝忐忑不安的女秘书点了点头,女秘书会意带关房门,退了出去。
黑衣男子情绪控制下来,点燃一根烟,猛吸了一口,道:“大哥,我们合作十年了,小弟现在手头紧,你就再帮小弟一把。” 林岳阳脸上没有表情,淡淡道:“这些年,我给你的钱还少吗?你要嫖要赌,就是座金山也花得完,况且,你这样抛头露面,总有一天警察会找上你!” 黑衣男子喝道:“怕啥,那帮警察都是白痴,他们谁会想到......!” 林岳阳站起,提高声音喝道:“住口,你也不是第一天走这条道了,还管不住这张嘴!” 黑衣男子将烟掐灭,扔到地上,狠狠踩了一脚,把那句话吞了下去。
林岳阳子缓缓坐下,缓和了一下情绪,隔了半响才道 :“你要多少?” 黑衣男子脸现喜色,立即上前,伸出三根手指, 林岳阳看着他问道:“三十万?”黑衣男子上前几步,靠近桌子道:“三百万,大哥给我三百万,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来找大哥!” 林岳阳满脸怒色 ,道:“ 三百万,你当我这是银行?” 黑衣男子道:“大哥你家大业大,这些年,你也挣了不少了!” 林岳阳:“我家大开支也大,这么多兄弟问我要饭吃,你不想想这十多年,你在我这里拿了多少钱了?七八百万总有了吧了!”
黑衣男子脸上青筋毕露,声音中带着一丝凌厉:“你那么多手下,吃你的,穿你的,却没有一个干事的,前些天那件事,还不是小弟帮你了结,大哥,现在我们是在一条船上,小弟现在有困难,不找大哥找谁?”
林岳阳脸上在隐约的灯光下阴晴不明,一双眼睛直直盯着那男子,半响才缓缓吐出几个字:“你威胁我?”黑衣男子连忙道:“大哥,你不要误会,小弟不会说话,你要这样说,我现在马上走就是!” 说完,转身就走,刚要拉开房门, 林岳阳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道:“我这里没有这么多现金,,你要三百万,过三天再来。”黑衣男子回过头来道 :“还是大哥讲义气,我三天后过来。”说完,转身拉开房门离去。
林岳阳慢慢站起,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却不点燃,只拿在手上把玩,他的右手明显与常人不同,竟然有六根手指。过了片刻,他快步走到窗户边,拉开厚厚窗帘,向楼下望去,大楼的出口处,刚才那黑衣男子正匆匆离去,中年男子没有表情的脸上眉毛突然立起,手指用力,将烟狠狠掐断,用力抛到楼下。
几天后的一个上午。永安县刑警大队接到一个电话,是县交警部门转来的。在永安县的石峰山盘旋公路上,发生了一件严重的翻车事故,一辆奥迪车撞断了路旁的防护栏,一头冲下了山崖,从公路上明显的车痕和经过现场的勘察,应该是一件人为制造的车祸。
刑警大队孙长明带着几个警察和乔天举,小高火速赶到了现场。山崖下,刑事搜索人员正在仔细搜索周围的一切有关可疑物件。
奥迪车跌落崖底,发生了爆炸,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已经被扑灭,空气中还弥漫一股焦臭味,但整个车身已经被烧毁得只剩下一副车架残骸,车内的死者一只腿被炸得飞出了一丈开外,在烧焦的驾驶室,蜷缩着一具面目全非的躯干。一扇脱落的车门,卡在山崖上二块大石头中间,摇摇欲坠。
孙长明立即指挥手下,将车门小心翼翼地弄下来,对着对讲机大声喊道:“车门上可能有死者和凶手的指纹,大家小心点。”奥迪车残骸尾端,几个刑警正在仔细鉴别已经烧得焦黑变形的车牌号码。
孙长明忙了一阵,走到乔天举身边道:“乔队,这车祸现场你怎么看?”乔天举回过头来笑道:“兄弟,是考我了。”孙长明扔给他一根烟,笑道:“那敢那敢,我是向乔队学习请教 。”
乔天举将烟点燃,凝神盯着车内的尸身,瞧了一阵,道:“你看,这车身在翻落过程中,虽然经过碰撞,驾驶室有些变形,但还是有足够空间,在车门已经脱落情况下,死者如果不是事先死亡,在这熊熊大火中,死者只要还有一息尚存,他的身形一定会保持一种向车门方向挣扎爬行的趋势,这是任何生命的求生本能反应,但这具烧焦的尸体却没有这样的特征,所以可以断定,死者是先被杀死,然后放到驾驶室内,车才翻下山崖的。”
小高问道 :“如果死者早已经断了气,那车是怎么冲下山崖的呢?” 乔天举走近烧焦的车身残骸,伏下身来,仔细察看了一阵,思索道:“从油门边上的一些木屑灰来看,应该是凶手发动车后,将一根木条抵住油门,然后跳下车,这辆奥迪车在没有人控制方向盘情况下,就直接冲下了山崖 。”
驾驶室里的尸体被法医从车上抬到铺展在地上的一块白布上,从各个方位对尸体拍照和勘查,尸身大面积焦黑,面目已经分辨不清,死者的右手和左脚被炸飞的车身碎片切断。
孙长明带上手套,拿着一把钳子,拨开死者口腔,捏开手电筒,仔细察看了一阵,抬起头来道:“乔队,你的推断果然没有错,凡是被火烧死的,在火中挣扎、呼吸,口腔内一定要吸人许多灰炭,这死者的口腔内很干净,说明他在车翻落山崖前就已经断气了 。”
这时,现场的刑警拿着一个透明的证物袋跑过来:“队长,你看,在前面搜索到了,这下死者的手脚全齐了。” 塑料袋里装着一个血模糊的断手,这只断手有部分手指比较完整,另外还可以分辨出明显的特征,这只手掌有六根手指。
孙长明一看,来了精神,大喜道:“有死者的这个明显特征,身份应该很容易确认,手指没有完全被烧伤,指纹可以采集。” 乔天举看着这只断手掌,身上如过电了一般浑身一震,变了脸色。
孙长明察觉到他的表情变化,问道:“ 乔队,有什么发现吗?” 乔天举应道:“这六指手掌比较少见,我有预感,这死者可能和发生在我们西城的一个旧案有关。”
永安县刑警大队办公室,孙长明拿着报告道:“在车门上采集到二个不同的指纹,其中一个指纹和六指手掌上的纹理完全匹配,可以推定,这个车门上的指纹是死者留下的,而另外一个是杀害死者的凶手的。”
孙长明停顿一下,继续道:“车尾的车牌号码已经无法分鉴别,而死者五官已经被烧焦,现在要确定这个死者的身份,只有凭这右手的特征来辩别。”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孙长明听完电话后,道:“乔队,中天公司的秦经理和李秘书打来电话报案,说他们的董事长林岳阳失踪好几天了,电话也关机了,我们一起去中天公司看看。”
孙长明, 乔天举,小高,还有另外一名刑警开车来到了中天公司。
一个带眼镜的人接待了他们,那人自我介绍道:“我是中天管理有限公司的执行总经理秦华!”孙长明道:“秦经理,谢谢你对我们工作的支持啊,请你把你们董事长失踪前几天,有什么异样举动说一下吧。”
秦华道:“ 一个星期前,我们董事长打了个电话给我,要我从公司帐上提二千万现金给他,这二千万现金几乎是我们公司的全部流动资金,我问董事长,提这么多钱要做什么用?董事长只是说,揽到一个大项目,需要二千万资金。孙警官,象我们公司现在的经营模式,一个这么大的投资项目,首先要进行可行性论述,市场需求的调研等一系列的程序,按惯例,这样的投资项目,我这个总经理应该是知晓并参于策划的,但是这次,我事先一无所知,所以我对董事长这个反常举动感到不可理解。”
孙长明仔细作了记录,又问道:“是谁最后见到你们董事长?” 李秘书道 :“昨天下午是我最后一次见到我们董事长,那时,他正提着一个密码箱,急匆匆正准备开车出去。” 乔天举道:“你们董事长开的是什么车?” 李秘书道:“是一辆银灰色的奥迪,董事长在上车前,对我说了一句话,如果我三天没有回来,就要我报警,我正感到奇怪,董事长就关上车门,驾车走了。”
乔天举听着这一句,皱眉问道:“这么说,你们董事长意识到他有什么不利,最近几天有什么人来找过他吗?”李秘书道:“ 这一个多星期,有一个董事长的朋友来找过他好几次,董事长总躲着不见他。有一次,我没有拦住,他闯进了董事长的办公室,董事长叫我把门关上,我不知道他们在谈些什么?过了半个小时,那男的出来了,他走到电梯口时,我听到他狠狠地说了一句,把我逼急了,大家都没有好日子过,后来几天,董事长脸色不大好,情绪总有些急躁,我端茶进去,都朝我发了脾气。”
孙长明道:“ 你带我们去下你们董事长的办公室看一下。” 秦华站起来和孙长明, 乔天举等握手道:“孙警官,我就不陪你们了,李秘书,你带他们去董事长办公室吧。”
李秘书领着一行人在来到了林岳阳的办公室。
林岳阳的办公室宽大奢华,几个窗户都拉上厚厚的窗帘,最里面靠墙的办公桌后,那盏落地灯依然亮着微弱的灯光。
李秘书道 :“我们董事长到了公司就呆在这个办公室,公司里的几乎所有的事情都是交给秦经理处理,他很少在露面,公司很多员工都没有见过他。”
乔天举四处观察一阵,有些疑问道:“你们董事长办公室怎么他的照片都没有一张?”李秘书解释道:“ 我们董事长为人很低调,在公司从来没有拍过什么照片。” 乔天举凝神思索片刻,从公文包掏出一张照片递给李秘书道:“这张照片上的人,你认识吗?”这是一张胡金山的照片,李秘书接过照片,仔细分辨了一下,答道:“这人不认识,不过看这个人的眼睛,感觉好象在哪里见过。”
乔天举盯着她道:“你看仔细了,你真的不认识?”李秘书摇了摇头道 :“真的不认识,他是谁?” 乔天举收起照片,紧锁着眉头,一时之间,陷入沉思,孙长明突然插过来问道 :“你们董事长的右手有什么特别吗?”李秘书有些意外地看了孙长明一眼,道 :“说实话,我这个做秘书的虽然接触董事长比较多,但是平时我看到他时,他的右手总插在裤袋里,也许董事长刻意不让我看到他的右手,有一次,我送了文件进他办公室,正关门准备出去时,无意中回头看到了董事长的右手竟然有六节手指,董事长察觉到我脸上的表情,马上把手插到了口袋。我想在我们公司,知道董事长右手有六节手指的,只有我的秦经理几个人而己,孙警官,你怎么问这个?”
孙长明和乔天举相互对望了一眼,点了点头,随即吩咐手下,拿了林岳阳办公室里几样东西回去提取林岳阳的指纹,拍了几张照片,一行人就回到了公安局。
通过技术手段,很快就鉴别出林岳阳办公室茶杯上的指纹和车门上,断手上的指纹完全一致,由此,基本可以确认,死者是中天公司的董事长林岳阳。在案情分析会上,孙长明道:“按现在的证据显示,在车门上另外一个人的指纹可以确定为这件凶杀案的犯罪嫌疑人,乔队,你怎么看?”
乔天举道:“现在所有的证据链都表明有人对林岳阳勒索威胁,然后找机会杀了他,制造了翻车事件,但我总觉得整个案件中有那一个环节不对,但又想不出什么地方有问题!”停顿了一下,又道:“我已经把车门上的二个指纹样本传真回西城公安局,等技术科的对比结果出来,应该可以分辨出车门上的另外一个指纹是谁的了?
这时, 乔天举的手机响了,接完电话,喜形于色,向孙长明道 :“通过指纹比配,这车门上的二个指纹和西城十年前那件金店失窃案二个犯罪嫌疑人的指纹完全吻合,也就是说,可以确认,指纹是胡金山和马大魁的。”
乔天举情绪激动起来,感慨道:“十年了,都没有他们的下落,原来他们二个躲藏在这里,指纹对比显示,林岳阳就是当年的六指神偷胡金山,而另外一个指纹是马大魁的。”
小高一脸疑惑地问道:“那李秘书为什么说她不认识这照片上的人呢,难道她在说谎?” 乔天举摇摇头道:“这不可能,她这个谎容易戳穿,我们只要再找一个见过林岳阳的人求证一下这个谎就不攻自破。”
小高道:“ 那她为什么说不认识呢,通过指纹比对,已经确认林岳阳就是胡金山 。” 乔天举眼睛泛出亮光,站起身来,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这种情况下,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胡金山做过整容手术,改变了他原来的面貌,这就是我们找了他十年,都没有找到了他的原因。”
孙长明又惊又奇,道 :“这林岳阳竟然是你们西城十年前的那件悬案的犯罪嫌疑人?那么可以这样解释,马东强可能意外发现了林岳阳的一些秘密,所以被他杀灭了口!” 小高不解道:“既然胡金山改变了面目,成了林岳阳,马东强又怎么发现得了他是胡金山呢?” 乔天举转过头来对小高道:“你不要忘了,胡金山在电器店里呆了二个多月,马东强是很熟悉他的,一个的五官可以改变,但是有很多东西改变不了,例如眼睛,背影,说话的声音语气,还有一些动作上的习惯,是永远改变不了的。”
孙长明马上布置,派警员到中天公司,通过李秘书的详细描述,画出了那个黑衣男子马大魁现在的素描头像,散发到各个路口关卡,全城进行严密的搜捕。然而,马大魁象十年前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搜查范围以永安县为中心俱幅射状扩大,半个月过去,这个马大魁如空气一般凭空消失了,线索切断,案件陷入了死胡同,难道接连这二件命案也会成为悬案!
永安县刑侦办公室里,安静得没有一点声音,每个人都皱着眉头。小高忍不住说道:“这马大魁会不会又去做整容手术了?” 乔天举摇头道:“这种可能性很少,假定他真得去做整容手术,那他现在一定会在医院里,我们正在全力搜捕马大魁,有过以前的那一次经验后,我想马大魁不会冒这样的险,做这类手术,没有一个多月是出不了医院的,况且恢复周期比较长。十年前,胡金山和马大魁显然是早有计划的,在我们的案件侦破陷入盲点时,他们二人已经在医院里躺了几个月了,出来后,就换了一张脸孔。”
乔天举站了起来,在办公室里来回走动,陷入了沉思,过了一阵,自言自语道:“我在想,我们是不是走错方向了?”孙长明目光中带着疑问,问道:“走错方向了?” 乔天举右手深入头发中,仰头望着头顶上的灯光,道:“我们要好好理清一下这几件连环案的来龙去脉。”拖开一条椅子坐了下来,拿了一枝笔在纸上圈圈写写,把因果关系的环节用线条连接起来,逐个分析,边写边说道:“首先,十年前,在西城胡金山和马大魁盗得了价值近千万的黄金首饰和现金,接下来,二个人去做了整容手术,然后,胡金山改名换姓创办了中天公司......,根据现在我们掌握的证据链,我们来看看问题究竟出在哪里?这其中肯定有我们疏漏的某个细节。”
孙长明点点头道:“翻车现场我们需要再仔细勘查一遍!” 乔天举翻到中天公司李秘书的那份讯问记录,手中的笔停了下来,目光紧盯着那几行记录,孙长明道:“这份问答记录有什么疑问吗?”
乔天举皱起眉头道:“按正常推理,李秘书没有做伪证的动机,但是这句话看起来耐人寻味。” 乔天举指着其中一句向孙长明道:“ 你看这一句。”孙长明念道:“如果我三天没有回来,就要我马上报警。”
孙长明仔细看了一遍,道:“这句话没有什么问题吧!” 乔天举道:“这句话表面上看来,是没有什么问题。现在我们来假设,林岳阳开车出去前和李秘书说这句话,是因为他受到了马大魁勒索威胁,自己明白这一次拿着钱出去和马大魁交涉,马会对他有不利。
据我们所了解的胡金山是一个狡黠多智的惯犯,马大魁反而只是一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按道理,以胡金山的心计,怎么会知道马大魁对自己不利的情况下,被马杀死,然后制造了翻车事件呢 。”
孙长明若有所思点了点头。乔天举停顿一下继续道:“这句话通过李秘书的转叙后,向我们传达了一个信息,林岳阳的人身遭到了威胁,接下来发生的石峰山的翻车事件,似乎对应了他这句话。我们先不说翻车现场的那么多留下来的指纹,反过来对这句话来推断一下,如果林岳阳真的三天没有回来,李秘书报警,这里面有就有一个问题,因为林岳阳,也就是胡金山是一个我们西城追捕了十年的重案要犯,如果警方介入调查,发现林岳阳是胡金山这一事实是必然的,我想以胡金山这人的心计,他不会不想到这一点,那他隐藏十多年的身份就会暴露出来。”
孙长明思索道:“但是现在他死在翻车事故中,他对身份暴露出来自然没有顾忌了。” 乔天举兴奋道:“问题就在这里,胡金山在提着二千万现金出去时,就知道了他自己会死亡,他的逃犯身份暴露了对一个死人是没有什么威胁的了。” 乔天举把笔扔到办公桌上,提高声音道:“所以,石峰山那场车祸是胡金山事先设计的,然后他用他自己的六指右掌把我们引入了一条岐路,我们需要马上对断手和死尸做DNA对比鉴定。”
孙长明吃惊道:“你是说那只现场发现的断手和烧焦的尸体不是一个人的?” 小高道:“通过指纹匹配,那只断手确实是胡金山本人的。” 乔天举道 :“ 断手是胡本人的,无容置疑,但烧焦的尸体是不是胡金山的要等DNA结果出来才能下结论。”
永安县不具备DNA鉴定的设施条件,孙长明马上带着证物去市局鉴定中心进行鉴别。鉴定结果出来,证明钟进的推断没有错,现场车内的那具焦尸和在车祸附近发现的六指断手的不是属于同一个人的,这样一个鉴别结果,是在这之前,所有人都没有料到的,现场发现的那只断手无疑是整个案件的关键,和车门上的指纹吻合,和林岳阳办公室里杯子上的指纹也完全一致,奥迪车翻落崖底,引起爆炸,将尸体烧焦,手脚被炸飞的车身碎片切断,也是合情合理的,几乎没有丝毫破绽。
乔天举深深吐了一口气,道:“那么现在可以大胆推断,胡金山使了一个金蝉脱壳之计,他还没有死。”孙长明道 :“ 胡金山没有死,那么说,车祸现场那具焦尸是马大魁的。”
乔天举点点头道:“根据车门上的二个指纹显示,案发时,只有胡金山和马大魁二个人在场,因为车祸现场的那只六指断掌,开始我们一直以为死者是中天公司董事长林岳阳,也就是胡金山,而现在可以推测,那具烧焦了的尸体是马大魁,这就是我们画影图形搜捕马大魁,一直没有任何线索的缘故。”说完,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茶,清了清嗓子,叹道:“ 这胡金山真是费尽心机,不惜割断了自己的右手掌丢在现场,转移我们的视线,也让我们转了这么大的一个圈子。”
孙长明接口道:“ 那么现在,我们要把搜捕对象定为胡金山了。” 小高问道:“这胡金山会藏在什么地方呢?” 乔天举思索一阵,道:“胡金山使了这个金蝉脱壳之计,一定认为我们还不知道他没有死,按照他的思维,他应该还不会离开太远,可能还在县城附近,我们现在要排查县城所有的医院,特别是那些私人的整容医院,去找一个右掌残缺的五十左右的中年人。”
大范围的搜捕在各个医院展开。第二天,在离县城五十公里的一个疗养院式的私人整容医院里,公安人员找到了躲藏的胡金山。整容医院正准备给他做第二次整容手术,并且给他接植一只假手。
胡金山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刑警,脸上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问道:“你们怎么知道我没有死?” 孙长明道:“我们对你的六指断掌和石峰山车祸现场的尸体进行了鉴别,已经证实死者是马大魁。”
胡金山无奈地一笑:“没有马东强,你们一辈子也找不到我!” 乔天举道:“的确,你如果没有指使马大魁去杀马东强,然后又杀了马大魁制造了一个翻车事故的现场,就不会留下这么多蛛丝马迹!” 停顿片刻,用一种不容质疑的坚定语气说道 :“ 不过有一点,你不要忘了,任何假的事物就算掩饰得再真,也究竟是假的,永远也变不成真的!”
那家唯利是图的私人整容医院也以同案罪被刑事起诉,受到了应有的惩罚,是此,这件牵涉到数条人命的西城十多年前的悬案终于水落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