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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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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8/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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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十题

秦淮遗韵

穿越一路风雨,驱车600余公里,抵达金陵南京。这边的朋友已等待多时……

这是我第三次走进长江边上的这座城市。前两次都是应当地相关部门邀约,来感受此地发展与变化的——“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今次是应退役军人张总邀请,到他的企业走访。张总,原服役在驻港部队,退役后自主创业,如今已是声名鹊起了。谈及香港今日之现状,他依然热血沸腾,举手投足之间,尽显铁血战士之骨气勇气士气正气,更有企业家之社会责任,皆在他身上,有着可资借鉴的鲜亮底色。

六朝金粉地,十里秦淮河。游秦淮河,看乌衣巷,谒夫子庙……内容太丰富,以至于感觉一个我实在不足够,要是能分身,在匆忙的时光里将金陵看尽,多好!

不过,令人惊喜的是,我的同乡谢安及其后人,竟在此地留下了恒久的文化光源。

不知明天如何安排,或许去牛首山,或许去阳山,两个地方我都去过,我倒是想去中山陵看看。

想起上次去阳山,途中竟遇袁机墓,凭吊、伤怀、悲歌。涂鸦一首《阳山道中遇袁机墓》以纪念这位聪慧却悲情的女子:

仿佛一盏无所适从的灯火

在阳山 在鲜为人知的林木深处

以低眉和矜持恪守疼痛

乌啼月落的日子不见花期便已凋谢

即使你宽阔如水 任年华蹉跎

怎奈姻缘恶 怎奈泪双行

这一错 误尽一生春色

惟有把墨问向一纸晨昏

写下半世才气半世寥落

人说白雪裁诗 人说字字珠玑

你将四月的芳龄 四月的荒芜

以及四月的凌乱与不堪一并深藏

阳光漫山遍野 疏于提醒

长满青苔的石头太遥远太陌生

它已习惯忽略通往你的路途

我不知为这两百五十年的萍水一遇

该用怎样的文字哭你的寂寞

此时 我只能用心抚摸经年碑刻

写低缓的词语 牢记不忍卒读的生平

“纵教史书传遗迹 已负从前金粟身”

你冰雪背后的说辞太过牵强

那些年那些事已经斑驳 你要懂

你看 当我走下三五级石阶

这里仅剩一个人的草木 独守一座山坡

今日,再读这些诗句,不由地想起下午在李香君故居听到的诸多故事……原来旧时才女,荣光的背后,多是闪动着泪光的凄怆。

乌衣巷

在中国文化的史册中享有盛誉的乌衣巷,其实,并非想象的那么高贵惊艳,不过是一条百米长的古巷而已,但基于“王家书法谢家诗”的文化意义,这条小巷却让古今文人倾心不已。因此,到了南京,乌衣巷是必然的去处。

刘禹锡诗曰: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正是由于这首诗,我才知晓,秦淮河畔,朱雀桥边,文彩风流的王谢两家原来就居住于此,并给六朝金粉地沉淀了一个震古烁今的文化符号。

乌衣巷是晋代王导、谢安两家豪门大族的宅第,两族子弟都喜欢穿乌衣以显身份尊贵,因此得名。这里走出了王羲之、王献之,以及谢灵运、谢道韫等文化名流。如今,宅第已被辟为王导谢安纪念馆,背倚秦淮河以及文德桥,让一代代的文人墨客,在此留下无尽的遐思。

之于谢家,我深感荣耀,因为,谢氏一族,乃吾同乡,阳夏人也,阳夏即太康。我们县最宽阔的一条路,名曰谢安大道,即源于山水诗派鼻祖谢灵运的爷爷谢安——淝水之战那位叱咤风云的总指挥。

史料记载,谢安少年就以风流倜傥闻名,因有鼻炎所以声音浓浊,导致人们都捏着鼻子学其声音。与其相关的典故有东山再起、投鞭断流、风声鹤唳……

谢道韫是谢安的侄女,因名句“未若柳絮因风起”而留名文化典籍,后来嫁给王羲之之子王凝之。还有谢安的孙子谢灵运,开山水诗先河,“池塘生春草,园柳变鸣禽”之名句流芳千年。

在历史和文化的涌流中,乌衣巷以其独具的色彩,见证并折射着时光的喧响,这是乌衣巷深邃的价值所在,她的名字,已被镌刻于历史的屏风,烛照千古和未来。

深夜,旅居在百家湖畔的假日酒店,静静地感受窗外的风声,像在感受从深远的历史中逶迤而来的元朝词人萨都剌的咏叹:

六代豪华,春去也,更无消息。

空怅望,山川形胜,已非畴昔。

王谢堂前双燕子,乌衣巷口曾相识。

听夜深,寂寞打孤城,春潮急。

美人公子尽飘零

从来燕路走向夫子庙,较早遇见的是“秦淮八艳”之一李香君的故居,今已成为陈列馆。

据介绍,这一带滨秦淮河水,旧时青楼林立,但李香君出污泥而不染,卖艺不卖身,她与侯方域演绎的才子佳人的爱情故事,至今让人唏嘘慨叹!

故居为两层木质楼房,徽派特色,中有天井,二楼有卧室、琴房、会客厅等。据说,当年,李香君与侯方域在此度过了一段美好时光。故居一隅,有直通窗外秦淮河的小小水门。传说是,那些在此地学习赶考的书生,追慕佳人声名,千方百计求得一见,但又怕别人看见,有失名节。因此,佳人便在房内设一后门,直通屋后秦淮河私家码头,便于书生出入。

李香君自十六岁与侯方域一见钟情之后,便洗尽铅华、闭门谢客,一心深爱侯方域,但生逢乱世,偌大的大明王朝,终不能给予一个女子安定之所。

离散数年、历尽磨难的二人再度重逢后,只好回到侯方域的家乡,但她的歌妓身份,终不为家人容,三十岁那一年,一代佳人,香消玉殒。正如她诗云:瑟瑟西风净远天,江山如画镜中悬……

孔尚任在《桃花扇》中叹息道:

重到红楼意惘然,

闲评诗画晚春天。

美人公子飘零尽,

一树桃花似往年。

入夜,循着日间的路径,我再次站在李香君故居门前。三百多年的时光,沉淀出一幅灯影迷离的拼图,在拼图的缝隙,我竭力寻觅传说中的风花雪月,可是,哪里还有曾经的楼台与烟雨?

春去镜前花,秋来水中月,不知,远去的香君美人,是否就是那一只,酒醉的蝴蝶……

杨柳古村

循着古色古香的律韵,走进杨柳村时,正值斜风细雨,被数百年时光沉淀出的沧桑,在起伏的屋棱瓦扉间,辐照出一个“旋马遗规”的古村落。

走过“古杨柳村”牌坊,便是古村保存最完整、规模最大的朱氏宅第。

传说,将房子让给弟弟的朱孔阳带着家小,挑起杂货担,走村串户。有一天,他到杨柳湖畔,突然杂货担绳子断了,他们停下来,在湖边做饭。饭后,朱孔阳妻子去湖边洗碗,不慎碗又掉进湖里。为此,朱孔阳长叹一声说;“天留我也”。就这样,朱氏在杨柳湖边落了户。

我没有考证,无确凿依据佐证这传说真伪,但,朱孔阳在此地开创朱氏基业,四百多年里子孙繁衍数十代,并给我们留下了可供观赏、学习、借鉴、扼腕的历史标志,这是千真万确的史实。

杨柳村地处南京市郊区、秦淮河平原上,北依马场山,前临杨柳湖,富有浓郁的江南水乡特色。建筑始于明万历七年,众多院落独立为“堂”,各堂的名称有:翼圣堂、翼经堂、四本堂、树德堂、思承堂、礼和堂、酌雅堂、安雅堂、崇厚堂、序乐堂、居易堂、天乐堂、映雪堂、祖耀堂、文光堂……这些名称,烛照出古村独具的文化底蕴。

宅院闾巷之间,以青石板为路,条石为阶,“青石墁地石门楼,走进杨柳不沾泥”之说,即源于此。

院落均为座北朝南的多进穿堂式高墙深院,规模格局大体保存传统风格,在中轴线上建门厅、轿厅及住房,并在左右纵轴线上,布置有客厅、书房、次要住房和厨房、杂屋等,成为中、左、右三组纵列的院落群体,后部住房大都为二层建筑,楼上宛转相通。建筑结构多采用穿斗式木构架或斗式与抬梁式混合,外围砌空斗墙。厅堂用隔扇、屏门等自由分隔,顶部天花板除采用“望砖”之外,还做成各种形式的“轩”,梁架上饰有精美图案雕刻,梁栋均不施彩绘,素雅明净。在各个群体之间,有前后相通的通道或夹道,既可起防火作用,又便于巡逻。有的宅院后面还设有“更楼”。客厅和书房前,砌台叠石,作为花圃,加以点缀,有些宅院还建有左右或后花园,布局井然,幽雅宜人……

不过,遗憾的是,古村原有的36个宅院,现存比较完整的只有十几座了,代之而起的是崭新的钢筋水泥,曾经的古朴,大多已经沦为疼痛的传说。

离开小村时,我扶摸着一座宅院的残垣,以及斑驳的砖雕、木雕和石雕,心里就滋生出一种惆怅,连同滴滴答答的雨声,一起被遗落在古村的青石板路上,寂寥,单调,经久不息。

牛首山,水阔山长

第三次拜谒牛首山佛顶宫,漫天雨声……我以为,这是本该的境遇——通往佛音的路途,每一个人,都得先经大自然清洗身心的垢尘。

牛首山,居南京江宁,因东西双峰对峙形似牛角而得名。《金陵览古》曰:遥望两峰争高,如牛角然。可惜,雨雾烟岚,我无法看清牛首山真容真貌,不过,导游姑娘说,牛首烟岚,也不是经常有的,惟有幸运者才会遇到!听了这话,心施施然!

从广场到佛顶宫,缓步而入,遇小沙弥,遇玉梅轩,遇佛顶寺,遇集贤桥,遇十牛图壁画……有诗云:茫茫拨草去追寻,水阔山长路更深;力尽神疲无处觅,但闻枫树晚蝉吟。

规模宏大的佛顶宫到了。据陪同的王德生先生介绍,佛顶宫外部空间分为大穹顶、小穹顶和佛顶摩崖三大部分;内部空间共九层,地上三层、地下六层,由禅境大观、舍利大殿和舍利藏宫三大空间构成。整个佛顶宫不仅是珍藏佛祖顶骨舍利、接受信众瞻礼参拜的主要场所,还是将舍利文化、世界佛禅文化以各种艺术手法集中呈现的文化展陈场所。

由于时间仓促,我不能尽览牛首山胜景,但牛首山之丰蕴内涵,已渐渐沉淀于心。看来,我还得继续做好功课,以期将来某一天,再来这佛教圣地,真正感悟“一座牛首山,半部金陵史”之意义。

走出佛顶宫时,雨还在下,忽然想起杜牧的诗歌《江南春》:

千里莺啼绿映红,水村山郭酒旗风。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有佛顶宫及佛顶寺之所在,昔日的楼台烟雨,只能在诗词歌赋中静静守望,与多年后的烟雨时光,共同为牛首山丰富最好的注脚。

唐朝法融禅师《心铭》之所谓“见在无往,见在本心。本来不存,本来即今”,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浪漫桃叶渡

虽说是因工作出差南京,其实,我内心是相当窃喜的。因为这里有我的梦幻,比如,秦淮河;比如,乌衣巷;比如,桃叶渡。

东晋书法家王献之《桃叶歌》云:桃叶复桃叶,渡江不用楫;但渡无所苦,我自迎接汝。此诗是王献之写给往来于秦淮河上的爱妾桃叶的。据说,因此,南浦渡就被称为桃叶渡了。

我以为,改南浦为桃叶,名称的一经转换,倒是给了渡口更多的浮想与诗意。桃叶窕窕,桃叶摇摇,桃叶纤纤,桃叶飘飘……一枚桃叶扁舟赋予了渡口动感、悱恻、深情、浪漫。游六朝金陵,若错过秦淮河,游秦淮河,若错过桃叶渡,都是不应该的。

桃叶渡乃秦淮河与古青溪交汇处一渡口,金陵四十八景之一。河舫竞立,灯船萧鼓,见证着这里的沧桑、嬗变与繁华。其间有桃叶渡碑,一如当年王献之,守望在渡口岸边,打量往来的船影……

更给人兴致的是,如今的桃叶渡,老宅是吴敬梓故居,里面有石碑坊,上书“古桃叶渡”四字。正面楹联为:细柳夹岸生,桃花渡口红。背面楹联为:楫摇秦代水,枝带晋时风。

有人说,桃叶渡与中国文化长河中的西湖断桥和扬州瘦西湖的二十四桥一样,演绎出了无数浪漫的传说和催人潸然的故事,这个,我是坚信的。复制几首诗词,在字里行间,慢慢感悟。

曾极《桃叶渡》:裙腰芳草拒长堤,南浦年年怨别离。水送横波山敛翠,一如桃叶渡江时。

吴敬梓《桃叶渡》:花霏白板桥,昔人送归妾。水照倾城面,柳舒含笑靥。邀笛久沉埋,麾扇空浩劫。世间重美人,古渡存桃叶。

王献之《桃叶渡》:桃叶映红花,无风自婀娜。春花映何限,感郎独采我。

可惜,我没有足够的文采,不能像一众诗家,用妙句清词雕琢桃叶渡之丰蕴内涵,只能移步、感喟、留恋、回首,将桃叶渡深刻于心,以给予自己历史和文化的滋养。如此,已是莫大慰藉!

朱雀桥随想

到金陵南京,朱雀桥是一定要看看的,不为其他,只为刘禹锡的那句千古一吟:朱雀桥边野草花。

1200年前的野草花,我们是看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繁盛与喧响,诗人所慨叹的荒寂永远地停留在字里行间,诠释着彼时朱雀桥的凋敝。

朱雀桥横卧秦淮河上,与之相邻的是乌衣巷——高门贵族的聚居区,王导和谢安都住在这里。传说旧时桥上装饰着两只铜雀的重楼,就是谢安所建。

有诗家注解,草长花开,表明时当春季。“草花”前面按上一个“野”字,给景色平添了荒僻的气象。再加上这些野草野花是滋蔓在曾经行旅繁忙的朱雀桥畔,更暗示读者其中可能包含深意。深意是什么呢?这要通读诗人的《乌衣巷》才能知晓。

其实,刘禹锡是比较善于用野草抒发情感的,他在《台城》中就有“万户千门成野草”的诗句。聊聊数字,将衰落的民间,素描得淋漓尽致。

轻步走上朱雀桥,甚觉自己正徘徊于深邃的历史,并在寂寞冗长的诗页中,与诗人共扼腕。好在,雨打风吹后,经年的朱雀桥已被时光打磨成一个美好的意象——桥畔杨柳,桥下画舫,绿女红男,万头攒动,此起彼伏的粉墙黛瓦,映衬出朱雀桥的古意与诗情。

站在历代诸多文人也许曾经走过的桥边,我知道,那些曾经入诗的野草花,随着昔时的风烟一去不复。但我的固执是,在文化的典藉中,草花迷离的朱雀桥因为诗名,自然也会因诗而流芳。

我想,将来的任何一天,“杨枝袅娜酒旗摇,人去人来朱雀桥”,都会是这里最贴切的注脚。因为,朱雀桥的意义,从不曾些许菲薄。即使,世易时移。

遗恨静海寺

我是怀着屈辱,从中学历史课本的字里行间,一步一步走进静海寺的——178年前,1842年8月29日,在南京静海寺谈判、下关江面签订的一纸《南京条约》,将香港岛割让给了英国。从此,香江呜咽,港岛疏离……

静海寺本是明成祖朱棣为褒奖郑和“海外平服”之丰功,下令敕建的皇家寺院,是中国海上丝绸之路以及郑和下西洋的重要历史遗存,寺名取“四海平静,天下太平”之意。

据介绍,静海寺在明清时规模宏大,殿宇林立,气势恢宏,号称金陵律寺之冠、金陵八大寺之最,后屡遭战火,历代均有修葺,经扩建终成今制。

然而,1840年6月,英国发动侵华之战,即鸦片战争。1842年,英军侵犯南京,清政府被迫在静海寺与英政府议约,双方共在寺内议约四次,于8月29日,在英军旗舰“康华丽”号上正式签订了中国近代史上第一个不平等的《南京条约》。条约甫一公布,一众列强闻风而动,中国备尝屈辱的近代史,由此撕开。

让人苦笑的是,郑和七下西洋,所到之处,睦邻通好,众邦谐欢。而英国的坚船利炮,却逶迤东向,打破了“四海平静”,所到之处,硝烟四起,大肆掠食。

媾和议约,丧权辱国,却偏偏选中了静海寺,这一荣一辱,让静海寺情何以堪?

我一字一句,细听讲解员的介绍,惟恐有丝毫遗漏,否则,我将如何回望这段历史?如何将疼痛深植于心,并擿发我的刚烈情怀?

鉴往训今,知耻后勇。建设自己,就是建设家与国。忽然想起苏轼《江城子•密州出猎》句以自勉: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

也许,若有一日再起烽火狼烟,老夫会咀嚼着新仇旧恨,催马疆场,我以我血荐轩辕。

青史可鉴史量才

国有国格,报有报格,人有人格。这是中国报业巨子史量才的铮言,他和麾下的《申报》,秉良心以立论,持新闻以救国,拳拳之心,青史可鉴。

只可惜,他不为那个时代容,1934年11月13日傍晚,惨遭国民党特务暗杀,时年54岁。一代报人,以身殉职。

史量才出生地为南京江宁杨板桥村。这是我第二次来这里寻访报人之遗迹——一座二层小楼的独院,没有丝毫的张扬与显赫。当中一尊主人之半身塑像,目光凝重,满面忧思,似乎,他仍在审视着万千世界。

小楼一层是展厅,分别绍介史量才与《申报》的结缘、共振、辉煌,以及与国民政府之间的诸多旧事。

史量才1899年中秀才,1901年考入杭州蚕学馆(今浙江理工大学)学习。曾在上海泗泾创办养正小学堂和女子蚕桑学校,1908年任《时报》主笔。1912年,史量才与张謇、应德闳、赵凤昌等合资,以12万元购买了由英国人美查创办于1872年的《申报》。此时,《申报》已转手至席裕福三年有余,但由于经营不善,连年亏蚀……

接办《申报》后不久,史量才收购了合资人的股权,独家经营《申报》,同时起用张竹平、冯子培、王尧钦等管理人才,对《申报》逐步实行现代化、企业化管理。更主要的是,《申报》关注社会热点,汇聚了诸如黎列文、巴金、胡愈之、陶行知、郁达夫、茅盾、鲁迅等知名作者,以“言论自由,不偏不倚,为民喉舌”为要义,抨击时弊,揭露黑暗,因而声名鹊起,一时比肩于国际上的《泰晤士报》。

史量才去世后,章太炎在为其撰写的墓志铭中有文字曰:史氏之直,肇自子鱼。子承其流,奋笔不纡……唯夫白刃交胸,而神气自如。

世间恶有多种,为掩饰自身之恶,而不惜杀人封口,此恶恶极。在中国新闻史上,用鲜血染红报章文字者,实乃家国之新闻脊梁、人文魂魄,邵飘萍、林白水、史量才、储安平……

鲁迅曾痛言:我不知道这样的世界何时是一个尽头!

走进江南贡院

这是我历次出差南京客居时间最长的一次,前后算起来,已有十六天。适逢江南梅雨时节,几乎每天都在下雨,缠缠绵绵,让人若有所思。本想,去看看白鹭洲,去看看凤凰台,去看看莫愁湖……还想,等雨停了,去看看江南贡院。可是,雨一直下。

等不及了,江南贡院有着太多的诱惑。明日,我就要离开这里了,沿着雨季的律韵,一路逶迤南下。

南京,自古崇文重教,是中国南方地区开科取士之地,有“天下文枢”、“东南第一学”之誉。在这里,历史上规模最大、影响最深的科举考场——江南贡院曾为明清中国政府遴选了一半以上的官员。

在雨中,我走进这所曾经闪烁着文化流光的科举旧地。据说,始建于1168年的贡院,明清时期鼎盛非凡,清朝同治年间,仅考试号舍就有20644间,可接纳2万多名考生同时考试。当年,唐伯虎、郑板桥、吴敬梓、施耐庵、翁同和、张謇、陈独秀等都历经这考场的鏖战,终成翘楚之才。与他们一同从贡院大门走出的,还有八百余名状元、十万余名进士、上百万名举人……

在贡院帘门外,有清水池,池水将贡院一分为二。池上有飞虹桥,用巨石筑成。两侧的桥栏护板之上,以高浮雕的手法,铭刻出象征“一路连科”、“青云直上”的吉祥纹饰,其构图之美、刻工之精让人称绝。但是,事实是,读书人想一路通过县府院三试、乡试、会试、殿试等,最终胜出,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历史总被雨打风吹去,史籍中的恢弘早已不再,被复原的考场号舍也屈指可数,万千学子曾经的博弈之地,已演绎为今天的中国科举博物馆。

自博物馆地下展厅出来,雨还在微微地下……

从明远楼到至公堂,到南苑的魁光阁,我亦步亦趋于文化时光的氤氲,依稀看到主考官林则徐正捻须沉思:如何在这朝野瞩目之地,为家国洗练出旷世的才子?他“三度亲临棘闱中,雷厉风行革弊政”的佳话,如同贡院的洪钟大吕,在史册上深植了亘古烁今的光芒。

穿过贡院牌坊,仍然下着雨,不大,但朦胧得很。贡院街上,一团团红男绿女簇拥走过,他们漫不经心的一瞥,一如远处高楼大厦的霓虹灯影,倏忽,隐约,缥缈。

2020.08.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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