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园有多远

家园不远，她朴素地守望在豫东一个很偏僻的小乡村。村子不大，茅屋瓦舍相间，鸡犬之声相闻。

家园不远，每每雕刻进心灵深处，就会传扬出春花秋月，飘荡出清风炊烟，令我魂牵梦绕。

家园不远，当我匆忙在某个都市的街衢里，一想起她，眼前顷刻间就有低垂的杨柳、荷锄的身影、村头的小桥……甚至我总能看见，华发早生的母亲正站在村庄那条惟一通向外面的小路上，默默地凝望远方……

因此，这个日子，居在一个城市的一隅，我心中便滋生出无尽的愧悔。只为，多年以来，我像给自己约定好了似的，每逢春节、五一、十一，我都会把诸多旅游景点深藏进心底，然后，沿着熟悉的方向，揣着沉淀的祝福，朝着家园走去。

我知道，小村在等我，母亲在等我。

而今正值五一假期，我却被搁浅在一个倍显荒凉的都市，躲避着“非典”的袭击，我恪守着城市的规制，心却飞向了遥远的乡村。

于是，我只有一遍又一遍地借助于电话，给母亲道歉。

母亲一遍又一遍地说，那个城市不安全，你还是回来的好。

我一遍又一遍地安慰，这个城市防“非典”措施好得很，别担心。

母亲说，说不担心，怎么会不担心呢？

我良久无语。

想起十多年前的一个秋日，当我怀揣着大学录取通知书，背负着母亲给我精心打点的行囊，一步一步走出家门的时候，母亲叮嘱的话语一刻都不停止：你是咱家、也是咱庄第一个大学生，你得给家人争面子，给咱村争光……

当我坐着哥哥的自行车即将走出小村的时候，忽然看见母亲远远地追来。

她急促地说，你不会洗衣服，记住，以后衣服脏了，要先用洗衣粉浸泡一会儿再用手搓，这样省力……

就这样，牢记着母亲的叮咛，自村口的桥头，我一路走来……回首望时，母亲早已饱经风霜。

在我幼年的记忆里，父亲在一个离家很远的小镇上工作，每十天半月才能回家一次。自然，家里的一切事务全落在了母亲的肩头上。她扛着坚强，负着艰辛，把我和妹妹送到大学校园里，又把弟弟送到给家庭带来重大改变的工作岗位。当她完成了这一切的时候，她如释重负般地在春暖花开的家园门口，迎来了怀抱退休证回家赋闲的父亲。

因此，在我看来，母亲的功劳无人能及。

她用心血和汗水把家园浇灌得如此温暖、如此丰硕，使我在异乡的很多日子里，总能坚定回家看望母亲的念想。

此刻，将近午夜，窗外的夜色很静，很静。

忽然，我的手机响了。依然是母亲的声音。

那个城市没事吧？

没事，别担心。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要注意啊，非典可怕……

我登上楼顶，夜色拥围着我，使我看不清远方的一切，但我仍朝着家园的方向，努力寻找着心中的那一抹朴素的土香。

家园远吗？

家园不远，无数年来，她未曾离开过我的心底片刻。

2003.05.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