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
我的故乡,是一首写不完的诗,是一支唱不完的歌,是一处赏不完的景,是一幅看不够的画!
一个叫陕南后柳水乡的地方。千年古镇,单调地连续浮现在汉江的江面上。江岸码头,站立屋中央的千年皂角树,撑起了故乡的整个天地,东边山顶冒出那一轮红日,把整个世界照亮。
我出生在这里,打小,用一支篙撑弯了汉江。无数双木浆划破汉江水,无数次数落凤凰峡、柳溪峡、香柏峡的伤疤,峡谷狭长,记忆悠长。
我看惯了秦岭与巴山的颜色,我听惯了江水欢笑的声音,汉江浣女脱俗之美,在江岸,一双巧手洗出了天空的蓝,牵着云朵,连接川陕。两岸青山对峙,峡中水域崔嵬蜿蜒。无论是浸泡在水下的梦,还是壮丽在山川的奇观,都是一幅幅丹青画卷,都是我笔下韵味无穷的诗篇。
这里的凤凰峡白玉似的顽石轻若绵花;这里的柳溪峡渔歌悠扬如诗如画;这里的香柏峡雄山耸峙柏香幽远。咆哮的汉江水,贴着大禹的脚印,穿过轻雾飘渺的重重山门,把峭险的屏风排立,不知多少人,迷醉在三峡的水云间,荡漾在汉江的秋波里。
春天,一场细雨,故乡家门口的油菜花黄了,然后是汉江岸茶园,然后是秦巴山川。春风摇曳新生的绿,它们之间轻微的摩擦,如是,梦,醒了世界,也醒了人间万物的相爱,花花草草经不起诱惑,光天化日之下开始蠢蠢欲动,等待一场新鲜刺激的交合。码头上那一排排金柳,柳枝挽起布谷鸟的歌声,桃花热烈的起点醒了少女的梦。一只只麻雀衔着天空的蓝,弹跳在向阳的枝头,眼窝滚动的字句里起伏着诗意的江南。
夏天,风儿翻滚着热浪,江岸的山川、田野,该绿的草木绿了,该开的花儿都开了。老屋旁的杨柳摆弄腰肢,枝头的蝉撕心裂肺吵个不休,中坝河边,骑在老牛黄背上的牧童,哼着土气小曲儿与荷叶如潮的蛙找到共鸣。家门外的小黄狗,在树荫下舌头一探一探散热降温。那一缕提笔忘词的风,却无法忘却故乡的夏日。于是,我问小狗,如何能像它一样天天开心,小狗不温不火的回答,忘!忘 !忘!彷彿就是这不经意吹来的风,轻盈地落在古镇码头皂角树上,天空开始晃动,夏天开始晃动,晃动的还有,一树唧唧喳喳的声音灯笼。它们蹦上跳下把黄金搬动,丰收的喜气,快乐的音符,滚烫的中坝河,不知疲倦地歌唱。是谁,掀开西山的落霞,一枚夕阳,被鸟鸣簇拥着送进洞房,花喜鵲在皂角树上报喜,故乡就绽放着喜事的花朵,这些怀揣喜訊的播音员,像阳光、雨水,撒向田野夏的交响。
秋天,一遍金涛麦浪丰收的场面,山川、田野,枝头上硕果红遍,田地间禾苗被粿粒压弯,高梁举起红缨枪,麦穗丰满的抖开麦芒,踏着喜悦的节奏,丰硕的气息把大地照亮。一场秋风细雨绵绵,翠绿换黄菊香飘散,如红、如金、如霜,五彩斑斓,染指温暖,跟随夏的脚步交换,谷穗会弯腰低头含笑,果子会羞红脸,露珠敲打着雨点,叶儿如火与你装扮。深秋十月,那遍山枫叶火红,花朵,邂逅在春天,昭示着生命之蓬勃,夏日被电闪雷鸣青睐,疯癫般长成自己喜欢的模样。秋风旋起地上的悲伤,把憔悴挂枝头,诠释着生命之坚强,旗帜着一张张张喜庆的笑脸,高举一朵朵火红在心上。江岸的山峦如待嫁的新娘,披上织了三季的霓裳。枫叶火红飞吻,飞雁绿彩江南 ,夕阳脸上泛起幸福的红光。古镇低矮的土屋,留不住一叶叶枯黄,麦浪起伏,扣开季节的门扉,迟暮的生命丰彩,枝摇叶唱,构成记忆里,童年的故乡。季节的旋律,点缀那抹湛蓝的心房,雁声吹来,一阵又一阵薄凉,憔悴的叶儿,一个喷嚏,感冒了日子,醉了一季菊香。
冬天,一场雪覆盖一道道山梁,我找不到一种洁白的文字表达故乡藏匿的冬韵,江岸古镇码头一片寂静,几只觅食的麻雀,在树梢上啄来啄去,眼窝里全都是关于童年的记忆。每当冬日,堆雪人,打雪仗,成为冬日水乡秀美的风景。汉江水里的鱼儿不见了动静,空气和记忆凝固在冬日的水乡。雪花堆满屋顶,掩埋了青石板的皱纹,谁家炊烟升起 青瓦上的喧嚣消停过后,月儿爬过树梢,清辉铺满一地白,湿润的夜色,悄无声息的包裹住夜的黑。木板屋内的火笼,木炭在薄灰里灼热,温暖了奶奶额头上又一个年轮。
我的故乡虽然不大,没有公园,也没有广场。黄叶飘落一地。这里那里,有许多高楼大厦,窗明几净显示着屋里的人在外面很吃香,混得不错,只是常年关着门、闭着窗。故乡三面被水环抱,因为有了水,则有了灵气。就有了,依水的古镇,流水的生活,如水的性格,水润的文化,水样的灵性。在故乡,我才知道,原来大自然的山水,一直都在城市之外。中坝河岸草丛中,一只母鸡带领一群小鸡抓耙枯草,寻找食物。石拱桥下的荷塘里几只天鹅游来游去,一辆汽车飞奔而过,惊起了天鹅护犊子的天性,张开双臂,追赶着绝尘而去的那辆汽车。天鹅回转身来,嘴里发出咯咯的叫唤,召集惊散的小天鹅。
码头边,一个叫丽水嘉园的茶社里,一位看似貌不惊人,头上带着个鸭舌帽,面孔黝黑,满脸黑桃般的皱纹,我知道他是返乡创业的水乡茶人-----李定均。他在柜台上与客人聊着茶道。沧桑的故事,那轮月光,从茶社灰瓦滑落在石板街面上,一片片银辉,纵横交错的寓言,梳平故乡额头上的皱纹,茶社站立的马头墙成熟着豪放,喷发故乡乡亲们的骨气,古街一幢幢古宅,四周花开各色肃穆,石板路远离孤单却也孤单,几处烧烤店摆起龙门阵,白日里部分打瞌睡的桌椅没了空闲。一缕东风,牵我的鼻子追着茶香与烧烤的味道,灵感出故乡的美食与茶韵。
我坐在码头边,皂角树旁的一家烧烤店里向窗外望去,树荫下,那些面孔陌生游客有说有笑。再用目光仔细去探询,一位美女导游,正在用外语为几个国外来的客人,讲述着-----后柳水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