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祭

2021年6月19日，农历五月初十，晚上6点钟，我的母亲像往常一样早早睡着了，只是这一睡，却永远不会醒来了。亲爱的妈妈，您的这一睡，让我顿失了一个最可以依恋的去处，让我痛失了一个世界上最疼爱我的人。您离去的第二天，下了整整一天毫不停歇的倾盆大雨。我的母亲，亲爱的妈妈，您可知道？这是上天的哭泣，在为您这样一个老实厚道、勤劳刻苦的人的离去而哭泣；这是山河的流泪，在为您这样一个曾经艰难生活、忍辱负重的老黄牛的离世而流泪；这是大海的哀悼，在为您这样一个充满母爱、福佑子孙的母亲的去世而哀悼。我的母亲，亲爱的妈妈，您又可知道？儿子内心的伤悲如同这倾盆大雨绵绵不绝！儿子内心的思念又如同这山川大海奔涌不止！

送走您以后，我在老家呆了三天，走在空落落的院子里，我的心也空空落落的，我的脚步也是软软绵绵的。没有了您，我的飘雨飘雪的天空里少了那把为我遮挡的最温暖如馨的伞，没有了您，我的开心快乐的世界里，少了那张最幸福如花的脸，没有了您，我的往后余生，多了一份沉重如铅的思念。

靠在您曾睡过的床上，我的眼前又浮现了您佝偻的身影，看到您留下的针线包，我又看到了您带着老花眼镜用左手缝缝补补的模样，走进厨房，您弓背烧饭洗碗做菜的情景仿佛又在了我的眼前，看到用柴烧水的高高的茶壶，我又似乎看到了您一手叉腰一手把柴火送入时满脸烟气的样子，看到一只只屯满卫生间的水桶，我的眼前又出现了您把雨天水缸的积水一瓢瓢舀到水桶中，提桶蹒跚走入卫生间的画面。我沿着您生前在老家的足迹，试图去丈量您的脚步，试图去体验您的温度，试图去感受您的辛苦，可是这样的丈量又有何用呢？因为您已不在，院落中的花朵，虽然还是那么的鲜艳，没有了您蹒跚步履的靠近，还会有谁为她们浇灌，她们哪里还有什么生气？这样的体验又有什么意义呢？因为您已离去，院子角落的那些树草，虽然还是那么的翠绿，没有了您温暖的喷洒，它们哪里还有什么生机可言？这样的感受又有何益呢？因为您已仙逝，屋檐下的燕窝还传来声声的叫唤，它们的声音就是那阵阵的悲啼。我的母亲，亲爱的妈妈，儿子未能常在您的身边尽孝，那样的苦处，您早已体会；儿子不能常在你的身边听从你的叫唤，这样的处境，您心酸不已。我的母亲，亲爱的妈妈，您这一去，怎不让我内疚无比，怎不让我常常的想念。

回望您的一生，是含辛茹苦、忍辱负重的一生，是刻苦耐劳、省吃俭用、埋头苦干的一生，是说老实话、做老实事、实事求是的一生，是知恩图报、无私奉献、福佑子孙的一生。您经历了苦难的少年，走过了坎坷的青年，渡过了艰难的中年，只迎来了短暂的幸福的晚年。如果说人间的甘甜有十分，您只尝到了三分，人间的苦涩有三分，您却吃了十分。人们说怀胎十月，您生我时，却怀胎了十二月，我始终不相信，可我在老家的邻居中进行了求证，她们确认了这个说法。您忍受怀胎的煎熬比别人多了二个月，如果没有您小心翼翼的保护，我也许胎死腹中，因为按照现代医学的理论，在胎中十二月早已难产，能存活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我出生以后，家里的生活更加的拮据，兄弟姐妹四个要靠您和父亲养活，您变着法子，动足脑筋补贴家用，您孵小鸡、养猪崽、敷豆芽、帮人带小孩，辛辛苦苦攒钱供养我们，您下田拔秧、上山种菜、抬粪浇庄稼，含辛茹苦劳作养活我们。在夏日的烈日下，在田头挥汗如雨，因此常常湿透了衣背，在冬天刺骨的水中，洗刷衣服，因此十指冻裂，年年每到冬季，用胶带简单包一下，洗碗洗衣照干不误。您为了节省一分钱，电灯也舍不得开，去集市，公交车也不肯乘，吃着残羹冷饭，睡着破旧的凉席，摇着老旧的蒲扇。而当我们回老家时，却总是买来我们最爱吃的东西，烧着我们最喜欢的菜。生姐姐怀胎期间为了生计，您在田头劳作，不知道什么原因，惹上了终身浑身其痒无比的毛病，忍不住时，竟然用洗衣服的板刷在身上使劲的刷，弄得身上血红的一片。您知恩图报，人予您一滴水，您总会报以一杯泉。在您和父亲的辛苦中，我们慢慢的长大。我的母亲，亲爱的妈妈，您从来不会在我们的面前喊苦，从来不会在我们的面前说爱，您的行动却清晰的演绎着对我们儿女无私的爱。

在生这场病以前，您从来没有打过针，也从来没有住过医院，最后扭不过儿女的孝心，住进了医院，没有想到的是，这一住，您竟然从此躺在了病床上，从此不能站立，直到您的离去。我从来没有想到过你会以这种不能站立、不能言语、目光无助的方式离开我们，也从来没有想到过，从住院开始到离世只有短短的三个月，更没有想到过您会在我面前流眼泪，因为您是一个从来坚强，不轻易流泪的人，在我轻轻拭去您的眼泪时，我恨苍天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安排？为什么不能让我的妈妈说话？为什么不能让我的妈妈清晰的表达自己的意愿？直到现在，我都猜不透您为什么流泪，是意识到自己即将离去的悲哀，还是放心不下儿女的生活？我不得而知。

您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睡着的时候，我仔细的看着您，长大以后我从来没有这样近距离的靠近您，好好的端详您，八十五岁的您，头发还是那么的乌黑，嘴唇还是那么的红润，面容还是那么的饱满，肌肤还是那么的白皙，我总以为，您会好起来的，您会重新站立起来的，您会重新清楚的开口说话的，您会重新的座在我的面前和我唠家常，说里短的。然而您的身体每况愈下，到最后竟然吐不出一个字了。我的母亲，亲爱的妈妈，您可知道，看着您最后的模样，儿子心如刀绞，泪眼迷蒙。

您走了，儿子遗传了您的一些基因：老实厚道、知恩图报、刻苦努力、忍辱负重。我为自己从您的血液中流传下来的品性而感到庆幸，为从您身上继承下来的品格而感到骄傲，请妈妈放心，儿子会好好的生活下去，无论凄风苦雨还是艳阳高照，我会乐观的面对生活，告慰您那颗疼我爱我的心，告慰您的在天之灵。

“我第一次睁开眼睛，看见的是你，我第一次哭泣，为我擦干的是你，我第一次跌倒时，搀扶的是你……,我第一次离开家，送我的是你，我第一次有成绩，最激动的是你，我第一次绝望时，呼唤的是你……,妈妈呀妈妈，我想你，没有你的夜里我多孤寂……”《妈妈我想你》这首歌曲熟悉的旋律似乎回荡在我的耳边。我的母亲，亲爱的妈妈，今天在您刚离去的几天内，我暂时不唱这首歌了，但每年我一定会亲口唱起这首歌曲，以表达我的想念之情，以寄托我的深深哀思。

亲爱的妈妈，安息吧。请您在那里自己照顾好自己，上天保佑您在天堂生活得快乐！从此没有痛苦，没有辛劳，没有忧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