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次去里岙村回来的路上,经过里岙村的村口时,我很方便的一脚踏入了从来都没有去过的万金村,因为这两个村只有一路之隔,就3到4米的距离,就像一个村一样。万金村以前也叫外岙村,由于经常处于暖和的天气,曾经也叫“饭蒸”村,又由于全畈水稻产量曾达万斤,也曾被叫作“万斤”村。沿着万金村的主道路一直向前,我发现了这个村落背靠胡家山,一字而居,整个村落敞开在一大片的田野面前,而这一大片的田野以前是一片一片的滩涂,除了这面前的滩涂,周围还有很多,可以说万金村曾拥有滩涂万亩。多姓氏的先民们以滩涂为生,逐渐的繁衍后代,成了一个包容、开放、融合的小村落,随着对万金村逐渐的了解,我对这个靠大片的滩涂建立发展起来的小村落肃然起敬,对这个通过拼搏奋斗建立了雄厚的村级经济的村庄刮目相看,万金村真可称得上是一个万滩涂边的金山岙。
万金村坐落于浙江六横岛的西北部,陆地面积约为3.5平方公里,自然环境优美,受到海洋的影响,呈现出冬暖夏凉的海洋性气候特点。村民们居住于胡家山脚下,南朝大海,由茹家、赵家、胡家、外碶头、万金岙、斗金岙6个自然岙组成。自从康熙年间赵家成了万金村的第一户人家以后,逐渐的有胡家、茹家、沃家、张家、刘家、李家、王家、邬家、俞家、沈家到这里生活,组成了一个多家族共融的村落。
在路上,在我望向的每一户人家中,看到了几乎都有盆景,我不由奇怪,和村民攀谈后,才知道了原来村里已经搞了很多年的“庭院绿化”,每个家庭有苏铁盆景树二盆,户户拥有“盆景绿化”,人人参与“爱护绿化”,由此我感到了万金村的生态环境的良好,山上树木苍翠,村中绿树成荫,家里绿意盎然,在一片绿色的世界里露出的是村民们红彤彤的脸庞。
走着走着,我来到了胡家岙,我知道了这里曾经产生过的二代胡姓家族名人。胡家的先人是乾隆年间从浙江宁波柴桥搬迁而来的,万金村因为胡家的后人胡振显,曾经由原来的“横皮塘山咀”改成了“胡家外岙”,后面的那座山从此也改成了“胡家山”。是什么让这胡振显名声大振,让胡家外岙成了六横有名的山岙?从万金村的文字介绍中我看到了有这样一段描述:当时,胡振显是六横东狱宫的柱首,为人正直,经常帮乡里乡亲排忧解难,解放后土改前,胡振显曾在胡家外岙开过一家“泰山堂药店”,胡家外岙在上庄,而下庄人到这边买药来回不方便,便把药店搬迁到六横中间地带的蛟头胡家塘,仍旧沿用“泰山堂药店”的店名,他擅长中医,医术高明,对问医求药者热情相待,成了六横山家喻户晓的“神医”,成了六横百姓的“救星”。看着这一段文字描述,这“横皮塘山咀”改名成“胡家外岙”也就不觉得奇怪了,因为能救治百姓的人,无疑是百姓心中的一座丰碑。更难能可贵的是胡振显把自己的儿子胡祖培送到上海学医后又叫到了六横行医,继续经营着“泰山堂药店”,而胡祖培把脉非常准确,掌握了“望、闻、问、切”的中医的精髓,也成了六横山的一代名医,后来药店成了六横的第一家中医院(也称祖培药店),让中医在六横得到了发扬光大。看着胡家山下的胡家岙,我很难想象,从这座山里会走出二代有名的中医,难道是胡家山上丰富的天然药材,从小熏陶了胡振显的中医本领,无师自通?又或者是胡振显二代人天资聪慧,从胡家山丰富的花花草草的接触中悟到了身体调养的本事?想着想着,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记得这个山岙和近在眼前的里岙村,出了好些个空军飞行员,他们都生活在胡家山下,我想这这胡家山清新的空气、适宜的温度、丰富的山果药草,还有家家绿色的院落哺育下的这一方土地是否养育了有着优良体质、健康体魄的人们?
沿着一字长路,在不知不觉中,来到了路的尽头,到了万金村的最南面,万金村的最南面和甬舟大桥的六横公路大桥接壤,大桥的最外面就是滔滔的象山港洋面,站在那里,我看着大海,仿佛在我的面前出现了一大片一大片的滩涂,出现了一大群一大群捡螺拾贝、抓鱼钓鳗的人们,在这里上演着一出出欢闹的场面,他们在这山岙里唱着一曲曲海的歌谣,听着一阵阵浪的欢响,在这软软的、粘粘的、咸咸的、鲜美的滩涂上摸滚着、陷拔着向海而生,向滩涂而活,曾经在这里演绎了独特的滩涂文化。
滩涂的海产品很丰富,每个月几乎都有,就如万金村的土歌谣所唱的:一月早(找)香螺,二月抲(抓)章干,三月択(捡)泥螺,四月択(捡)夹皮,五月抲(抓)沙蟹,六月挞(弹)弹涂,七月拂(拾)岩潭,八月扎(钓)沟鳗,九月択(捡)望潮,十月択(捡)毛蚶,十一月缉网推礁虾,十二月汰横笃(敲)蛎黄。
他们在向滩涂要生活中,获得了“挞弹涂”的技巧。只见站在海塘上,村民斜挎“背篓”,肩扛一根细长的竹竿,顶端绑着鱼线,眼望滩涂的四周,当弹涂鱼在海涂上悠闲的打滚、嬉戏时,手中的竿子就带着鱼钩“嗖”得飞向了弹涂鱼的身后,接着,随着竹竿一弹,鱼钩一拖,这弹涂鱼欢闹之间就会被鱼钩钩住肚子,随之被甩上了岸。这弹涂也叫跳跳鱼、弹涂鱼,是一种两栖类的鱼类,黑乎乎的,身上布满了小小的白点,退潮后喜欢在海涂上打洞、活动,也能用二侧的鳍“爬”上岸边生活一段时间,被“挞”上来以后,就成了村民口中的美味,可红烧,可盐烤,也可做鱼鲞,滋养着一代一代的万金村村民。
他们在问滩涂要食粮的过程中,发明了“钓涂鳗”的方法。涂鳗短而滑,极难捕捉,只见村民拿着2米左右很细的鱼竿,先抓几只小虾或海蟑螂什么的作鱼饵,沿着海堤慢慢前行,看到水特别清的小水坑时就放下鱼竿,随着鱼竿的一颤一颤抖动和鱼饵蜻蜓点水般的运动,涂鳗就会猛得张开大嘴,紧紧咬住不放,村民笑眯眯的轻松一提就起来了,而这涂鳗被提上岸后还是像“憨大”一样紧咬不松口,死到临头也要大餐一顿,做个“饱死鬼”。而这涂鳗也是黑乎乎的,和弹涂鱼极为相似,但涂鳗比弹涂鱼个头上要大好几倍,身上也没有白点,只裹着一层滑滑的粘液。涂鳗尽管不起眼,但营养价值很高,钓鱼的村民钓上来以后,如果听说谁家有妇女生产了,都会主动送过去,因为据说妇女产后吃了,有滋阴催奶的作用,也因此整个村落时常洋溢着一片和谐喜庆的气氛。
他们在和滩涂的长期相处中,积累了“抲泥鱼”的丰富经验。这野生泥鱼个头小,鱼鳞细,味道鲜美。野生泥鱼喜欢生活在海涂上有些积水旁边又可以打洞的地方。因此“抲泥鱼”预先要做一下准备工作,就是在小潮汛的时候筑好堤坝,堤坝的修筑也有讲究,要筑成八字形的,就是堤坝的下端要有出口,出口的长度要和网具的宽度差不多,而且这样的堤坝最好多筑,筑10多道以上,等大潮汛来时,让网具放在出口处,座等泥鱼顺潮而下进了渔网,等上一道堤坝潮水过后,赶紧到下一堤坝,如此这般继续操作,准能满载而归。
在长期的滩涂生活中,村民们还总结出了很多的口诀和俚语,如关于潮水的:初二十六昼过(中午)平,潮水落出(落潮)吃点心;初五二十潮,天亮落半潮;落潮泥螺涨潮蟹,一潮択(捡)来一潮卖。如关于択(捡)沙蟹的:一梅沙蟹択(捡),二梅沙蟹挖,三梅沙蟹杂落隔(藏下层)。如关于捡螺的:三月三潮水落到铜锣甩(六横一地名),螺子螺孙爬上滩。
他们骑着泥鸭在滩涂上捡“宝贝”,捡了宝贝,在“硬路”上挖陷阱搞恶作剧,用“开店”、“豁洞”等游戏赚宝贝,上演了滩涂边狡黠又有趣的生活游戏。
万金村就是这样靠滩涂而立,依山而居,靠滩涂而兴,依山林而起,积累了雄厚的村级集体经济,通过海塘围垦,形成了大批的耕地,有耕地252亩,种起了水稻、棉花、番薯等农作物;又在原来的滩涂上搞起了养殖场,虾塘养殖面积179.1亩,还有园地65亩,林地面积355亩。从1980年购置大船开始,到1985年六横小郭巨促淤时,用山地面积换取虾塘面积,再到自己动手开挖虾塘,通过养殖业、种植业并举,逐渐壮大了村级经济,村民的生活也逐步富足,被列入了浙江省普陀区的小康村。
回去了路上,我经过了万金村的工业园区,有好几家工厂的机器正发出着隆隆的声音,我很是钦佩,在这样一个小山岙中竟然能有一个初具规模的工业园区!听着这隆隆的机器声音,我仿佛听到了万金村这艘大船从滩涂上被村民们推拥到大海边,驰向大海后发出的隆隆的马达声,带动着大船驰向了更加富裕幸福、更为广阔的一片蓝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