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父亲

父亲已经老了

曾经的石匠威风不再，老气横秋

老得上下楼梯都需要人搀扶

老得拿不稳筷子

老得穿不起衣服

他患有深度老年痴呆

生活不能自理

为了防止他走失，我每天大门反锁

他说他在坐牢

隔三差五摁定位手表电话发起呼叫

他的脾气和习惯一点也没变

执拗，专横，我行我素

他嗜酒如命，每餐一杯米酒

伴着他一个人自言自语

他经常处于似睡非睡之间

他前列腺肥大尿频尿急尿不尽

他稀稀拉拉的头发如一蓬乱草

他发黑的手指触墙

便留下擦洗不掉的尼古丁的气味

他坚硬的胡子

让理发店的老板折断两个刀片

他有时不知道住在什么地方

还把我当成别人家的人

他经常说要回去

回他农村的老家

我知道回去的路是死路

我只有顺着他，哄着他

就连睡觉也睡在他的旁边

我言听计从，百依百顺

侍奉他如同太上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