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叶碧连天

草叶碧连天

周火雄

我在原野行走，忽然就看到它们，是的，野草的花苞，一穗，一穗……

说不上为什么，那些久远的东西顿然鲜活，尤其亲切，我似乎闻到了新鲜泥土和植物根茎的味道。小时候，我们就是这样用我们的泥手在黄土里扒出肥胖的根茎，放在溪水里漂洗，它们那么白，那么甜，那么招惹人放在嘴里细嚼……

绿色的穗子丰腴、饱满。随手抽出一支，咔的一响，水嫩水嫩。剥去翠绿的外衣，里面是乳白的花胎，带着鲜嫩的水色。这样细致规整，这样精致完美，这是花瓣，这是花托。含一穗在口里，嚼嚼，一股清香味，有点甜，当然，还有草叶的苦涩。

它有个好听的名字，丝茅草。

绝对是春天的信使，偏又不耐寂寞，漫坡的野草还在睡眼惺忪，它已然脱衣卸膀发出嗨声，昂扬而起。

坡上仿佛都是它的领地。颜色是一日三变，为淡绿，深绿，墨绿。

最初，东一穗，西一穗，后来，忽然受了蛊惑似的万箭齐发，千朵万朵，繁星一般四散，极尽灿烂，以致坡上全是白色的穗子，丝茅草的花穗……

随风而起，随风而止，似乎，又不全然是这个样子。

它仿佛旌旗，召唤着同类聚族而居，繁衍生息，但我以为，它是野草的灵魂和精神，向阳而生，逆风而行。

生命的个体何其纤弱，弱不禁风，绵软无力，但是，又不尽然，草叶碧连天，天苍苍，野茫茫，那是生命的粗犷和壮观……

向阳而生，逆风而行。

人生就该像野草钟情于大地，除了呈现我们的热情和质朴，还有对生命的敬畏和歌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