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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火雄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散文
202005/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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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电影

当街一个门面,门面下一溜台阶,沿着台阶上到平台是一间贴满海报的大厅,厅里挂满各种各样电影的宣传画,很是招惹人,有《平原游击队》,有《渡江侦察记,还有《少林寺》。平台旁一个窟窿,平常不轻易打开,一旦打开,必是卖票的时候。一个女子,坐在桌子后面,眼皮也不抬一下,很有些傲慢。她悠闲地嗑着瓜子,一边拿票找钱,一边瞟一眼购票的人。别以为她目中无人,你的一举一动,其实尽在她的眼底不差分毫。哎,我说全票全票,你的腰弯的虾米一样以为可以蒙混过关呀,我没看到吗?哼!混票的于是哈地一声笑跑得老远,队伍继续向前……

那时的文化生活单调得不成样子,偌大个县城,掰着指头数来数去能娱乐的地方也就那么几个,电影院和戏剧院当然是首选,比较起来,戏剧院比电影院就差多了,一个月的演出好像巴望不到几天,其他时间不是关门,就是咿咿呀呀排练,黄梅人叫吊嗓子。不像现在电影电视微信扣扣五花八门眼花缭乱,让人看不过来、应付不了,真是福气。

1986年我到县城生活,才二十啷岁,这个年龄很难耐得住寂寞。晚饭后,年轻人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上街。上街当然不为散步,那时候一穷二白还没有养生一说,大家一月吃不上两回肉,身材基本一样瘦兮兮的,没有二两赘肉,用不着散步消磨掉多余的脂肪。散步跳街舞是近几年的事情,物资的极大丰富,一方面胡吃海塞大腹便便,一方面又一窝蜂忙街舞散步好像全城都是养生专家,疯狂的音乐疯狂的舞步,直至新冠病毒到来才得以暂停。上街为的是看电影。当然,看电影也是一件奢侈的事情,需要掂量,五毛钱的电影票,毕竟在月薪30多元的总额中还是有一定分量的。那时还没有AA制一说,朋友们凑在一起,常常是今天我作东,明天你买单,后天又是张三李四王麻子轮流来,既共享了娱乐又增进了友谊。

我请你看电影。大家见了面,常常这样恭维,就像现在的“我请你吃饭,”事后你并不一定真的吃,但心里一定是热乎乎的。

电影院上下两层,千百个座位。一个固定的时间开影,又要确保程序井然,实在勉为其难,影剧院为了管理上的便利,就让观众排队进出,狭窄的街道,在有限的时间完成吐纳,大家排着队,你挨着我,我贴着你,绝没有插队的。在湿漉漉的铺有石板的天井里排队挪步,是一种期待,也是一种消遣。有时候天空落下雨来,透过灯光,你能够看到斜斜落下来的雨丝,心里有点感动,有点浪漫。当然,如果这时候有人打起了雨伞,恰巧打伞的又是女子,你的心里又多了一层浪漫,哪怕雨伞稍稍跟你沾点边。她这是为了我呀,你这么想,这一想另一种心思就在萌动,你悄悄期待着,但是后来发现,这些期待多半是空穴来风,让你空欢喜一场……

我的朋友是个例外。常常在看电影的时候他抢着买瓜子。后来明白,他相中了卖瓜子的大姨的女子,那个女子是唱戏的演员,他一次次买瓜子去讨女子的欢喜。当然,最后他离成功逼近了,娶了唱戏女子的妹妹……

手里拿着电影票,随着队伍慢慢移动,巷道里的灯火照着我们的面孔,有时一回头,咿呀,那不是二狗吗?二狗二狗,二狗答应了,笑笑的,互相招招手,依然排队慢慢向前。

进入影剧院,队伍忽然散开来,匆匆看一眼手里的电影票,接着快步寻找电影票上注明的排数,再是寻找座位。

终于落座,电影已经开演,是新闻纪律片,是序曲,悬着的一颗心于是松弛下来。

记忆里,县城电影院的晚上一般连放三场,最后一场放完,差不多已是凌晨。看完电影,走在夜色里,走在安静的街道上,偶尔有拖着板车的环卫工走过,那种奇怪的眼神,那种不解的摇头和叹息,与时光一道慢慢消失在夜空……

而我知道,有一种青春激情释放的愉悦流过心头。

在物资匮乏、文化贫瘠的年代,我们曾经追逐到乡村,追逐看野电影的刺激和浪漫。宽大的银幕挂在村中,放映机的光柱嘶嘶发出声息,把电影投射到屏幕上,草坪上到处是人头,黑黢黢的,辨不清男女,不远处是庄稼、鱼塘和蛙鸣……

许多头发花白的人应该记得,电影带给我们的温暖和快乐。

立体电影在这几年忽然时兴起来。被男的女的朋友推着拉着硬是被逼着看了一场电影,戴上墨色的镜片,电影里的故事和人物鲜活起来,他们仿佛在眼前,在身旁舞蹈,我们置身故事,概不能外,但是,多是外国的人物外国的故事,没有多少真切。影毕,灯火辉映,还没有来得及撤退,就新进来一拨人,一个熟人看到,笑笑,点点头,却发现他带着女士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许多年过去,再也没有兴致看电影。偶尔,在夜晚,在夜静更深的时刻,还是记起乡村电影,在草地,放一把椅子,面对着夜空和星辰,安静地看一场电影,或许是一种不错的选择。往深处一想,乡村的电影,已然很昂贵。

当街一个门面,门面下一溜台阶,沿着台阶上到平台是一间贴满海报的大厅,厅里挂满各种各样电影的宣传画,很是招惹人,啊,那远去的电影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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