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楠

石楠

周火雄

曾以为那是它们的花蕊，奇特的暖心的花蕊。

那时候刺骨的寒风不依不饶，雪子叮叮当当落下来，一种硬硬的催发寒意的声音，直打到心底。接着是舞蹈。雪子的舞蹈。它们在地面跳跃着，终于落下去。更多的雪子在重复这种动作，无休无止。寒气更加逼人。但是，我在凋敝的景象中，找到了它们。它们仿佛使者，热情洋溢，在园子，在原野，火红的花蕊迎着雪绒的威压，轰隆隆喷吐它的热情，这幅画面立时温暖了我。

后来竟然发现，这是它的叶片。

最寒冷的季节，展示最温暖的内心，真是再好不过。我喜欢上了这种植物。

本土的植物中，最初其实没有它的影子。因了乡村振兴，因了道路和园林绿化，才成为本土的“移民”。最初少极，偶尔见到，火红的外观，大冬天，枝繁叶茂，很是稀奇。大约稀少，株高过膝的植株竟然卖到十多元。这些年多起来，大凡乡村振兴的村庄，必有它的加盟，在路边，在林地，在房前屋后，它们蓬蓬勃勃，一派生机。

别具一格的石楠。

残雪渐渐消融，春的序幕正在悄然拉开，天空渐趋晴朗，地气正在蒸腾温暖，石楠，可爱的石楠越发俏丽，仿佛二八少女，带着青春的妙曼，一点点酡红荡漾在脸上，迷离了春天的眼睛。

石楠没有花吗？夜晚走在园子里，我贸然问起。忽然尴尬发现我的行走形单影只，其实是没有人听到和回复。

一次又一次。在不自觉中这样问，依然没有答案。

春天来了。这是真的春天，人们已经脱去臃肿的冬装，公园里到处是俏丽的身影。画眉一样说着唱着伴随锐声飘向遥远。

哦荷，竟然发现了秘密，那是石楠的秘密。冬天过去，春天来临，在温暖的阳春三月，它竟然是另一幅模样，一日千变，那身火红的衣裳不见了，先前的大红大紫换成了浅绿的丝绸淡妆，它似乎在告诉你，这副身板更加轻盈，只待一声音乐召唤，立刻顿足昭示、舞步起处，惊鸿翩翩，咿呀呀，淡绿的轻薄的裙子舞起人间繁荣、万千景象。

但是，就此打住吗？没有，远远没有。几天过去，淡绿的轻纱下面絮絮叨叨，絮絮叨叨，竟然是石楠的花瓣，脆嫩的，米粒儿大小，又仿佛乳汁一般晶莹剔透的花瓣依着枝叶，细细密密点缀，石楠越发雍容华贵、仪态万千。

一旦开花，注定惊天动地、波澜壮阔。这哪里是一场花事，分明是大自然的盛大庆典，那些日子，园子里，画廊边，全是石楠的信息，全是。一朵朵，一簇簇，一片片，延扩成漫无际涯的蕊之河花之海。石楠花开，写在高天厚地的植物百科大事记。

今夜，星河漫漫，好些人如我，在园子里数着星子，痴迷呢喃，迈着沉醉的步子，撒一地人间童话。